他哥也是老样子，又是剥虾，又是拆螃蟹壳的，一顿饭吃得风风火火忙忙碌碌，满脸秀恩爱，光顾着库库发狗粮。
池悯哲：“……”
突然就有点儿胃疼。
“我有点撑了，出去散个步，”饭后，一见老两口离席，他就立即起身。
但临走前，不禁回头看了看，见两人头挨着头，他哥眉眼低垂，笑得跟条贱狗似的：“……”
池悯哲重重一闭眼，果然还是得眼不见为净。
不知不觉他走远了一点儿，天已经黑了，夜色微凉，满天寒星，深秋夜晚起了些薄雾，宅子外面有片宁静的湖泊。
悯哲坐在湖边，忽然一弯腰，捡起几个小石子儿，冲着水面挨个掷出，打出一串串水漂儿。
他哥那性子一向嘴硬，可能是跟他们两个年幼时的教育有关，那时候池父池母人在国外，关于兄弟二人的教育问题根本插不上手。
他们两个是被池家祖父，那位老爷子带大的。
从小哥就是凡事硬扛，哪怕伤了骨头断了筋，表面也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生来从不懂示弱，信奉的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
前几年，有回池母生日，他们几个回来为池母庆生。
那天晚上因为哥俩房间只隔了一堵墙，深更半夜，他只要一想隔壁，想着两个人兴许在亲吻，又或者……
总之他当时很窒息，实在待不住，就披上一件衣裳从老宅走出。
本是想散个心，吹吹风，免得总忍不住想起那些事儿。可谁知突然听见林子里传来一声癫狂至极的低吼。
那双发疯一样的眼，全是暴戾血红，仿佛一个茹毛饮血的怪物。
那也是池悯哲头一回发现他哥有病。
“别告诉她。”
“帮我瞒着。”
那时他哥一脸痛苦地抱着头，眉眼里全是狰狞，焦躁剧烈的喘息，双手用力之大，在额前抓出血痕。
“可是你又能瞒多久？她迟早会发现，而且你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
“温隽（juan）回国了，正在帮我做心理疏导。”
他们兄弟俩，这些年下来，情分是有的，也算得上和睦。
但那晚也是头一回，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差点动起手来。
可后来他哥说：“我不能没有她。”
就只这么一句话，悯哲顿时泄了力，也是在那个瞬间，他心里的卑劣忍不住发酵。
他像疯了一样，仇视，嫉妒！甚至还有点儿痛恨。
哥可以光明正大，可以理所当然，不论任何情况都可以光明磊落地倾诉对那个人的在乎。
可他呢？他不行，人和人之间是有参差的，尤其他跟哥之间，仿佛生来就是两种人。
后来那件事不了了之，只是池悯哲平时跟旁人联系很少，但每隔一阵子，都要定期过问他哥的情况，甚至他自己这边也有不少人脉，时常咨询一些相关领域的医疗专家。
他其实也在盼着哥能好起来，不论怎样，哪怕不为这份兄弟情，就只是为了那个人，
他都希望哥能好起来。
毕竟，哥跟她，才是将要共度一生的，佳偶天成。
…
深夜，
幽静的湖泊边，池悯哲又不禁想起一些事。
以前他都是管婉宁叫‘姐姐’的，直到哥带她回来见家长，他才开始叫‘嫂嫂’。
一开始这么叫时，婉宁甚至难得腼腆了一下，毕竟也只是谈恋爱而已，叫‘嫂嫂’未免太超前了。
可每一次管她叫‘嫂嫂’，都仿佛在为他自己敲一声警钟。
嫂嫂、嫂嫂……不越雷池半步，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不然除了摧毁现有的生活，又还能换来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