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临修还想说什么，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叹了口气，丢给温软一句，
“有事电话联系。”
相信许张二人以后不敢再为难她。
薄临修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村公所没有食堂，温软午休后，去镇上买了必需的锅碗瓢盆，又去菜市场买了些小菜，割了点肉，打算晚上开火。
回去时，正好看见谢盛站在二楼，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她，见她上了楼，男人赶紧凑了过来，
“温书记，去买菜了？”
温软没看他，淡淡应了声，继续上楼。
谢盛竟然屁颠颠跟了上来，
温软放下手里的菜，挑眉问跟进来的男人，
“谢书记，有事？”
谢盛轻轻笑了两声，“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着晚上能不能在你这儿搭个伙。”
反正，都是单身，也算是同事了，搭个伙不也挺正常。
“不能。”
温软拒绝的很干脆。
“温书记，你那老公虽然长相不赖，但与你站在一起，终是显得老了些，不太般配。”
“老男人知道疼人，比小白脸更讨人欢心。”
温软实在没功夫与他东拉西扯，
“谢书记，我是有夫之妇，你是未婚，男女到底是有避嫌的，你看我这儿，也没多余的凳子给你坐，你站着挺累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傻子都知道人家不欢迎自己，纵然是谢盛脸皮再厚，到底也是挂不住，
“温书记，先忙。”
见男人掉头离开。
温软终于吐了口气息，心里暗忖，一看就是个混饭吃的。
她可不敢跟人家比。
晚上，有人把她拉进了工作群，群里有消息，她点开一看，是红旗镇官方简报，表扬她救人的英雄事迹，把她吹得天花乱坠，下面是一连串的大拇指，
温书记，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温书记，是我们的女神。
温书记，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彩虹屁一个比一个咋舌。
这就是体制内的人，专挑好听的话讲，哪怕话实在离谱，照说不误。
下午做饭做的早，吃了晚饭，才六点左右，听说沈阿婆回来了，温软买了箱牛奶，又买了点水果，由张金花带路，去探望沈阿婆。
小仔见了她，高兴地挥舞着手臂，接过她手里的牛奶与水果后，孩子冲进阿奶房间，温软进去时，就恰好看到小仔牵着颤巍巍的沈阿婆出来。
“阿婆，你才出院，注意休息。”
她又帮着小仔把老人扶回了那张摇摇欲坠的老式床。
床前，乱七八糟，摆放了许多杂物，屋子里更是飘弥着霉腐味，张金花进来时，捏住了鼻子，
“沈阿婆，你得感谢温书记，如果不是她救你，你这条老命就没了。”
沈阿婆连忙点头，眼里闪烁着泪花，
“温书记，谢谢你，我没文化，但我知道，你是个难得的大好人。”
沈阿婆是海山村最穷的村户，儿子去大城市挖煤，死在了矿底，儿媳嫌弃小仔是个哑巴，跟着男人跑了，此后，婆孙俩就相依为命。
老人病了，庄稼做不动了，只好上山采草药，不小心掉进了枯井。
如果不是遇到了温软，沈阿婆真有可能死在井底。
回到宿舍，温软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沈阿婆蜡黄的皮肤，憔悴的脸，还有小仔那件黑色染满颜色的衣服，始终在她眼前晃荡。
第二天，她找到许帆，
“许会计，沈阿婆家是贫困户吗？”
许帆不敢说谎，如实相告，
“不是，材料递上去了，但上头一直没批，说是条件不达标。”
“她家两间快要垮掉的瓦房，主要劳动力，还是快多病缠身的年约六十的老人，年收入不到五千，这种家庭，也达不到贫困户标准？”
说出去，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许帆接口，“她家有头母猪，每年会下两窝小猪，年收入不止五千吧。”
温软懒得与他扯，直接道，“麻烦您把咱村贫困户名单给我瞧瞧。”
许帆迟疑，最终给了温软一份贫困户名单。
上面有张金花的名，还有十几户，她不认识的。
顾不上吃饭，温软立刻去拜访了这十几家贫困户，一圈下来，她终于明白上届村支书为何被革职了。
有车有房，种水果卖，年收入至少十几万的人，成了贫困户，像沈阿婆这种村民，却是许帆口中的不达标。
“温书记，不要有动贫困户的念头，首先已过了选拔的时候，再则，那些贫困户在镇上是有裙带关系的。”
“有关系就能评？”
温软问。
声音很轻。
许帆哑口无言。
靠关系能评上贫困户，这本身就违背了国家帮助百姓脱贫的初衷。
许帆犹豫了着，点了支烟，吸了几口后，道，
“再帮沈阿婆递来看看，其他人，动不得。”
许会计的话，带着警告。
温软初来乍到，也不敢大刀阔斧，薄临修虽然说自己有关系，但她与他毕竟是名义上协议夫妻，指不定哪天，这关系就没了。
再说，她自己的工作，总不能指望别人帮忙，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连夜，温软帮沈阿婆重新做了申请困难户的材料。
忙到很晚才休息。
第二天，刚起床，手机就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说袁祖菊透析时晕过去，差一点死在了机床上，温软简单收拾了下，打车回市里，心急火燎赶往人民医院。
她站在抢救室外，焦急地等待，有名医生出来了，是她认识的内科权威李医生，李医生直截了当告诉她，
“温软，你妈快熬不住了，如果肾源再找不到的话，你妈妈……”
后面的话，无需再讲。
温软脸色一白，双腿发软，后退一步，必须靠着墙，才能支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要不，转去京华看看。”
京华是西部最出名的医院，温软以前也动过这样的念头，但是不论往哪里转，重要的是要有她妈所需要的肾源。
“去京华的话，得先准备十万，那边是不能赊账的。”
袁祖菊从抢救室出来，温软扑过去，紧紧握住了那双冰凉的手，眼泪扑簌籁而落，一滴一滴，全落到了两双交缠的手上。
袁祖菊被送进了ICU，温软咽下喉间酸楚，擦净了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头，走出医院，站在医院门口，不知所措。
对面，有辆红旗A9，悄然驶过，司机家里临时有事，请假了，所以今天下班，是沈腾开的车。
沈腾开着车，眼尾不经意扫了眼对面，匆匆掠过的目光，又及时绕了回去，
“薄市，好像是夫人。”
后座的薄临修正在低头审视着手里的文件，闻言，他视线立刻扫了过去，医院门口，站着的年轻姑娘，霓虹灯落在她身上，映着淡淡的光晕，不知为何，薄临修总觉得今天那背影染了些悲凉，发丝也有些乱，眼眶微红，明显是哭过了。
“查下，她家庭情况。”
薄唇轻掀，他向秘书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