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秦以珠仰起头。
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站在濛濛细雨中,正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雨水打湿黑色短发,水滴顺着发尾滴下,划过轮廓分明的冷峻脸庞。
浓眉微微蹙起,漆黑的眼眸几乎要与淡墨色的雨幕融为一体,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冷硬。
好帅啊。
就这颜值,立刻出道!
控制住心中激荡,秦以珠面上淡淡,微笑着站起来。
“裴颂?”
“嗯。”
裴颂站在原地,眼神依旧淡漠冷清。
“嗯”是什么意思?
这么冷漠,好像讲话是要按字收费一样。
秦以珠偷偷在心里吐槽。
“小叔,小叔!”
院外稚嫩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叔,奶奶说今晚杀鸡!”
裴柯砚迈着小短腿冲进院子,没想到裴颂堵在院门口,一下没刹住撞了上去。猛烈的冲击力使他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注意到屋檐下的秦以珠。
“小叔,她是谁?”
穿着塑料雨衣的裴柯砚抱着裴颂大腿,伸出毛茸茸的脑袋警惕地看着秦以珠。
原书里只提到裴家两次。
第一次是原主下乡时要退亲,第二次是女主在京市被裴家针对,简短地描述了裴颂的葬礼。
原主对裴家了解也很少,因此秦以珠不知道这小孩是裴颂哪个哥哥的孩子。
裴颂拍拍裴柯砚,“松开。”
打开堂屋门,他弯腰提起靠着墙的手提箱,声音平静没有波澜,“先进来。”
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一道小门,房门都紧闭着。屋中央摆着长桌和板凳,长桌上摆着暖水壶,还有几个搪瓷杯。
裴颂给她倒了杯热水。
“等会让我妈带你去里间换身衣服。”
秦以珠不明所以。
裴颂视线停在她衣摆,“湿了。”
秦以珠摸了摸,还真是。
从公社开始就在飘雨丝,到裴家后雨才逐渐变大,刚刚坐在屋檐下没注意雨又滴在衣服上。
“没事,天热等会儿就干了。”
“随你。”
裴颂坐到对面,“路上还顺利吗?”
墨眸深邃,神情严肃又郑重,好像两人不是在乡下小屋闲聊,而是在开国际会议。
秦以珠被他的严肃感染,紧张地握着搪瓷杯。
“顺利。”
不对劲。
气氛好严峻。
裴颂不会发现她不是原主了吧?
那也不对啊。
原主记忆里关于裴颂的记忆一片空白,她根本就没见过裴颂,裴颂怎么可能会发现。
或许裴颂本身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秦以珠安慰自己。
两人再度沉默,秦以珠是心虚,自然也没发现裴颂桌下的手握紧又松开。
裴柯砚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看秦以珠又看看裴颂。
小叔好不对劲。
他还在冥思苦想哪里不对,突然听到大门推开。
“奶奶!”
裴柯砚飞跑出去。
秦以珠跟着裴颂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裴柯砚拉着孙雅兰的的手,“奶奶,今晚是不是要吃……呜……”
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妈妈捂嘴,“丢人现眼,别嚎!”
孙雅兰盯着堂屋门口亭亭玉立的人,记忆恍惚回到二十年前,眼眶泛出水光,“珠珠都长这么大了。”
“兰姨?”
秦以珠试探地喊出声。
孙雅兰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哽噎着颤抖。
“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
想到原主悲惨结局,秦以珠那句“不苦”卡在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在青河村生活一年,孙雅兰的手变得粗糙,她小心地抚着那张娇嫩小脸,“上一次见你还是九年前,你那个时候才十岁,一眨眼长得比我还高。”
九年前,是秦以珠母亲葬礼。
裴颂瞳孔微缩,低声开口,“妈。”
孙雅兰也意识到,哭笑着松开秦以珠,“见到你太开心,忘记和你介绍家里人。”
“这是你裴叔。”
秦以珠顺着孙雅兰的介绍看过去,“裴叔。”
“既然来了就先安安心心住下,之后的事情再慢慢做打算。”
裴立明紧绷着脸微微点头,那双如鹰隼般锋利的眸子和裴颂如出一辙,只是多了些岁月痕迹。
孙雅兰继续介绍,“你裴叔旁边是大哥裴霆,那是你大嫂周梅,后面是他家的一儿一女,裴柯砚和裴可慧。”
裴霆没什么表情。
周梅则黑着脸,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敌意。还有周梅身后的两个孩子,好像都不是很欢迎她的样子。
秦以珠不在意地同他们打招呼。
她只是想找个地方避风头,又不是一定要和裴颂履行婚约。
虽然裴颂长得确实很合她胃口,但她可不想过孙淑月那种日子,吃不了那种苦。
“小梅,裴霆,你俩先去把鸡杀了。”孙雅兰拉着秦以珠进屋,还不忘叮嘱儿子儿媳。
两个小孩子也跟过去。
进屋后孙雅兰和秦以珠坐在一条长凳上,桌子对面是裴立明。屋里有点暗,裴颂把刚点亮的油灯放在长桌中央。
“秦家到底怎么回事?去年我们曾联系过秦家,那个时候苏芸英说你刚找到工作,怎么会让你报名知青下乡?”
油灯昏暗,却能看清孙雅兰眼里的担忧。
“秦长平偷偷变卖家产,还买了五张船票,准备半个月后带着他们一家人逃去香江。秦以玉没有工作,三天前必须要下乡,她就把主意打我头上,逼我转让工作,想借此留在沪市等着逃去香江。”
孙雅兰气得直拍桌。
“他们哪来的脸?!秦家是怎么发家的他秦长平都忘了吗?当年要不是你母亲非要嫁给他,那个穷小子现在还在田地里刨食儿。”
秦以珠也替原主委屈,“我还发现外公不是病逝,妈妈和哥哥也不是意外去世,都是秦长平谋杀。”
孙雅兰气得说不出话。
裴立明震惊道:“你确定?”
秦以珠噙着泪点头,“百分百确定,秦以玉亲口承认的。”
苏雅兰泪流满脸,“虎毒尚不食子,秦长平连畜生都不如!何队长通知说你要来的时候,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好端端的在沪市上班怎么突然要下乡,没想到是她们害你。”
裴颂喉咙发紧,怪不得只带了个很轻的手提箱,原来在沪市那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