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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翌日江梨帮着吴婶做好早餐,不等众人起床就出了顾家。

她刚走出家属楼大院,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顾南风,男人应该是刚出完早操,脱了军装随意地拿在手上,那张刀锋般的面容在清冷的早上透着几分薄凉,漆黑的眼眸夹杂着丝丝淡漠。

江梨点了下头,擦肩而过就要离开,不想顾南风的声音淡淡在身后响起。

“没有人告诉你,今天要去祭拜你……二叔?”

江梨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看向了一脸淡漠的男人。

“我为什么要去祭拜他们?”

顾南风轻笑了声,正准备戳穿江梨演不下去的把戏,不想少女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

“他们对你们来说是受人敬仰的英雄,是无私奉献的科学家,是所有人应该学习的榜样,可对我来说,他们只是一对不负责的父母,他们既然选择生下我,却又将我丢弃,我为何要去祭拜他们?”

少女离开的背影孤寂而单薄,顾南风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一会儿,转身回了顾家。

“梨儿这丫头当时被送回来的时候,特招人稀罕,这么多年虽然她嘴上不说,可是我知道这孩子心里苦,这心里一直想着二弟和二弟媳妇。”

顾南风走近餐厅,就看到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着早餐。

“南风哥哥。”江玥端着一碟糕点从厨房出来,看到顾南风眼眸一亮,立即迎了上去,“我做了糕点,打算带一些过去给我父母,做了很多,南风哥哥应该还没有吃早饭吧?”

“吃过了!”

顾南风淡淡道,而后直接越过江玥上了楼。

对于他这个未婚小妻子,顾南风一开始是抗拒的,可当他见到十岁的江梨,竟有了期待,鬼使神差地许下等她长大他就去娶她的诺言,可这十年来,那一封封情意绵绵的书信却打破了他内心原本的期待,没了初见的心动。

等顾南风换好衣服下楼,众人也都已经开始准备出门前往陵园。

谁都未曾注意到消失了一早上的“江玥”,还是临出门的时候,姜玥左右看了看故作为难地开口提醒道。

“姐姐好像还没有起床。”

众人似是这才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这贱丫头不去就不去了吧!”

陈娇娥骂了声,而后看向了顾家父母。

“不瞒亲家,这丫头从小就满嘴谎话,要是让二弟知道这丫头竟然为了能在城里生活,这么欺负梨儿,还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我怕二弟在地底下没办法瞑目。”

“大伯母,我不怪姐姐的,姐姐也只是太喜欢顾大哥了而已!”

江玥在一旁懂事地道。

“江梨”的话让顾家的人纷纷露出心疼的表情,就连顾老太太都欣慰地点了点,不得不说,比起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起床的“江玥”,大清早起床就给自己父母做糕点的“江梨”却更像真正的江梨。

“那位江姑娘早就起床了!”

吴婶站在厨房门口小声插话道,见到众人齐齐看了过来,犹豫了下开口道。

“我还没起床的时候,她就起了,大家吃的早餐就是她做的,她做好早餐就出门了。”

陈娇娥面色闪过一抹慌乱,正准备开口解释两句,不想一旁的江玥突然蹙眉嘀咕道。

“看来姐姐很想生活在顾大哥家,平时姐姐从来没有起这么早过!”

江玥的话让顾家对江梨好不容易生起的一点好感瞬间荡然无存,顾父只是微微沉了面色,就招呼着大家出门。

两辆吉普车驶出军区大院,走了没多久,顾南风就看到路边那抹单薄而孤寂的身影,如同被人遗弃。

“江梨”说“江玥”喜欢他,顾南风并没有觉得,“江玥”看他眼神太过于清冷,清冷的似乎不带一丝温度,顾南风甚至都觉得,“江玥”恨自己已故的二叔,甚至还……恨他!

看着两辆远去的吉普车车尾,江梨微微垂了下眼帘,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没错!

她恨江南和秋言儿,也就是她所谓的父母。

就像她给顾南风说的,他们如若专注于事业,完全可以选择不生她的,生下她却又将她送去了乡下,从未想过去看她一眼,从未去想过他乡下的父母和大哥大嫂到底是人是鬼。

至于顾南风,江梨不恨却怨,怨他上一辈子识人不清,接错了人。

怨他上一辈子,对于她寄过去的信件视若无睹,没有人知道她为了将信件寄出去,经历过多少毒打,第一次她信刚写好就被武胜利发现,武胜利为了打消她写信求助的念头,用板凳活生生砸碎了她右手的食指。

即使如此,她仍然没有放弃,直到怀着孕的江玥回到村里。

她将那一封封她寄托着生死的信件交给了武胜利,还带来了顾南风的话:江梨,别再寄信来了,你打扰到我和我妻子的生活了!

从此,她再也没有给顾南风写过求助信……

大街上到处都贴满了宣传标语,如今刚刚恢复高考,距离改革开放还得几年,一旦顾父派去兰溪村调查的人回来,那么必然会证明她就是江梨,到时候她上大学需要钱,江梨不想继续靠着顾家。

原本江梨想找个临时工,可不想转了一圈下来,所有企业都是国营单位,职工也都是看指标的。

江梨回到顾家刚过下午,她走进院子,看到吴婶在院子中洗衣服。

“吴婶!”

江梨打了声招呼,就走过去手脚麻利地挽起袖子洗起了衣服。

“大家都去陵园看你……二叔了!”

看到江梨,吴婶以为江梨忘记了,开口提醒了一句。

只是让吴婶意外的是,江梨仍然垂头洗着衣服,并没有什么反应,吴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孩并非是忘记了而是根本就不打算去,此刻,就连吴婶都怀疑,江梨并非真正的江梨。

“吴婶,你知道谁家还招保姆吗?”

做饭什么时候,江梨开口问道。

“你想当保姆?”

吴婶惊讶地看向了面前的女孩。

江梨点了点头,一边切着菜一边开口道,“我马上就开学了,我想找个保姆的活,赚点钱好交伙食费!”

吴婶原本想说,如果她是江梨那么学费顾家会出,可又一想,或许眼前的女孩并非是顾家定亲的孙媳妇江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虽然对方为了留在省城冒充江梨,可吴婶却瞅着对方心性不坏,便认真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

“还真有一个,不过……”

两人正说着,顾家院子突然响起吉普车的声音,而后顾家人连同陈娇娥江北一起走了进来,江玥身上穿着一件碎花长裙,膝盖上有跪过的痕迹,眼眶通红似是哭过,被黎书禾疼惜地揽在怀中。

“你父母如果知道你考上了大学,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黎书禾安慰道。

两人后面跟着陈娇娥,陈娇娥也装腔作势地抹着眼泪,一脸痛心地道,“二弟和二弟还是我刚进江家门的时候见过,两人都是文化人,如今梨儿也算是随了她的母亲,将来肯定也有出息!”

说完,抬头突然看到了江梨,面色瞬时一变。

“你今天早上干什么去了?”

不等江梨开口,陈娇娥便开始怒斥道。

“我是怎么教你的,虽然你没有见过你二叔和二婶,可你这么多年的学费可都是你二叔给的,如今你为了留在顾家更是谎话连篇,按理说,你就应该跪在你二叔和二婶的墓碑前,磕头赔罪!”

“哦,是吗?”

江梨轻笑了声,而后看向了江玥。

“不知道姐姐今天去祭拜,有没有跪在我父母墓碑前磕头认罪?”

“事到如今,你还在胡言乱语!”

陈娇娥骂着就打算对江梨动手,不想被江玥拦住,江玥看向了江梨,声音带着哭泣后的沙哑。

“姐姐,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我父母是民族英雄,我也因他们而骄傲,不管你想当江梨也好江玥也罢,你可以不去祭拜他们,但我希望你不要不敬,毕竟他们也是你的长辈。”

“江玥,你是不是演着演着连你自己都信了?”

江梨清冷的目光淡淡从江玥身上移开,看了眼陈娇娥和江北,冷幽幽地道。

“住柴房,穿破衣,吃剩饭,受毒打,嫁鳏夫,你们今日有何颜面去烈士陵园祭拜他们,就不怕他们泉下有知,上来找你们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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