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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陆从白目光落在印鉴上,倏地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印鉴边缘的纹路:“郡主可知,这方寸之物,足够养五万私兵?郡主当真舍得?”

沈姝看着眼前把玩却迟迟不肯收下印鉴的男子,指尖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既来寻世子,自然备足了诚意。还是说……陆家看不上这区区铁盐之利。”

“非也,只是好奇,郡主向来与太子交好,郡主怎肯将东莱郡托付于我?”他抬眼看向沈姝的眸子,“为何不献给太子。”

“世子可知,被豺狼盯上的猎物,最忌讳把脖颈送到利齿之下。”沈姝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陆从白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面上还是温润笑道:“看来太子伤郡主伤的着实不轻啊。连超然物外的静王府郡主都被逼得选边站了。只是郡主如若不倾囊相告,陆某也不敢轻易接下。”

“他要的不只是印鉴。”沈姝的声音轻得像是落花,“他要的是我亲手奉上封地后,再像我父亲那样暴病而亡。”

陆从白指尖一顿,终是将印鉴纳入掌心:“原来如此。”

就在沈姝暗自松气时,那方青玉却又被推回她面前。

沈姝眉心微蹙,眼底闪过一丝愕然:“陆世子?”

“陆某愿做郡主的盟友。”陆从白从容说道,“不过这印鉴…还请郡主暂且保管。陆某确实需要一个地方谋事,只是郡主替陆某吩咐也是一样的。郡主放心,东莱郡永远是郡主的东莱郡。”

沈姝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润的男子,面对如此权柄的诱惑仍是面不改色,从容自若,那双含笑眼眸的深处,教人看不透半分心思,不愧是陆家最年轻一代的话语人。

陆从白眸光微敛:“只是不知,郡主需要陆某如何相助?”

沈姝刚刚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听闻陆世子前些日子与表弟提起过我,想必也知晓了我的困境。”

陆从白一顿,低眉浅笑:“是陆某的不是,既为盟友,自当坦诚相告。前些时日……确实曾向王二公子打听过郡马之事。”

沈姝笑道:“世子不必介怀,我如今在府中掣肘良多,郡马又与太子沆瀣一气,我所求不过是保全王府罢了。”

“郡主是想借我的势,收回王府的管控之权。”

“陆世子聪慧。”

“举手之劳,只是郡马如此对待郡主,郡主还是早日与他割席的好。”

沈姝何尝不想早日与他和离,虽为盟友但沈姝也不想把内宅之事放在台面上讲:“多谢,当下确有一事劳烦世子。”

“但说无妨。”

“想必世子已知,穆老将军案中伪造书信之人正是顾承昀。我偶然听闻,此事乃太子授意,他们已备好替罪羊,更想借此骗取我的印鉴……”沈姝声音渐低,“为免打草惊蛇,我想暂避锋芒。只是若突然搬去姨母府上长住,恐惹人猜疑。”

陆从白会意:“好说,近日姑母要去大佛寺上香,想必是需要世家子女作陪。”

“多谢世子。”

陆从白将身上的羊脂玉佩摘下:“这是陆某的私印,郡主若有要事,可持此物来清园寻我。”

沈姝双手接过,触手生温:“若世子需用东莱郡,可寻王管家传话。”

沈姝与陆从白交谈了很久,陆从白有意帮沈姝理清各种利害,沈姝这时才惊觉原来此刻的朝堂早已是风雨欲来。

虽然话题较为沉重,但是沈姝心里却没有之前那般沉重。尽管与陆从白是利益捆绑,但她终于不是一个人面对豺狼虎豹了。

次日,顾承昀不请自来,竟亲自上王家接沈姝归家。

“姨母安好。”顾承昀恭敬行礼,眼角却扫向沈姝,“小婿特来接郡主回府。”

王夫人慢悠悠地说道:“怎么,我才留我侄女住几天,郡马就坐不住上门要人了?”

“实在是府上离不开主母,让姨母见笑了。”顾承昀端着世家公子的气派,不卑不亢。

王夫人手中的茶盏一顿,正要开口,忽听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皇后娘娘口谕——”

大太监李福带着一堆宫人鱼贯而入:“传静王府沈姝郡主即刻入宫觐见。”

顾承昀面色微变:“李公公,不知娘娘召见郡主所为何事?”

李福眼皮都不抬一下:“明日娘娘要往大相国寺礼佛,特召郡主与各府小姐们一同随驾。”

沈姝上前接旨,朝顾承昀微微颔首:“郡马且先回府,待我陪娘娘礼佛归来…”

“郡主!”顾承昀突然提高声调,又强自压下,“为夫送你入宫。”

李福皮笑肉不笑道:“顾大人,娘娘只传了女眷。”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两名宫女立刻上前搀住沈姝,“车驾已备好,郡主请。”

暮色渐沉时,沈姝进了宫。

“静王府郡主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通传声,沈姝踏入皇后寝殿。殿内已聚集了十余位世家贵女,珠翠生辉,暗香浮动。见她进来,众人纷纷行礼。

“可算来了。”皇后从凤座上起身,她亲热地拉住沈姝的手,“本宫就等着你呢。”

沈姝正要告罪,皇后已笑着摆手:“今夜你们都在宫中安置,明日寅时三刻出发。”她环视众人,语气忽然肃然,“大佛寺斋戒七日,需得诚心静气,明白吗?”

“臣女谨记。”众贵女齐声应答。

寅时刚过,路边的草丛还凝着晨露,净街鞭响打破了街道的寂静。

皇后的仪仗浩浩荡荡的从皇宫驶出。

沈姝的马车紧跟在皇后銮驾后面,她浅浅掀开了帘子一角,正要放下,耳边传来一声低语:“郡主,放心。”

那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

沈姝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轻声道:“原是陆世子亲自护送。”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檀香吹来,掀帘望去,大佛寺的朱墙已在暮色中隐约可见。

山门前的古桃开得正盛,层层叠叠的粉白花朵随风飘落在青石阶上。

待众贵女依次下车后,皇后含笑引荐道:“这是陆国公府世子陆从白,今日特来护送诸位。”

沈姝低头浅笑,原来皇后存的是这个心思,想为母族下一任继承人找当家主母,前世未邀她同行,原是因她已为人妇,不在此列。

各家小姐和陆从白一一见礼,

轮到沈姝时,她微微欠身:“陆世子。”

陆从白端正回礼,玉冠下的眉眼清俊如画:“见过郡主。”

“作何这般生分?”皇后忽而蹙眉,“本宫是姝儿的皇伯母,是从白的姑母,你们原该是中表之亲。”她佯装不悦,“从白,该唤表姐才是。姝儿也不必见外,叫从白便好。”

山风拂过,陆从白眉梢一挑,舒缓清澈的声线响起:“表姐。”

沈姝温和一笑:“从白。”

“这才像话。”氛围一下子轻松起来。

“姑母,方丈已在正殿候着,您先带诸位小姐进去吧。”陆从白侧身让路。

皇后便不动声色地执起齐家和薛家嫡女的手,笑吟吟地引着她们往大殿走去。

沈姝落在后面,看着皇后的动作,目光扫过那几双交叠的纤纤玉手——陆、王、齐、薛,四大家族已得其三,皇后眼光不差,野心也不小。

一阵幽香勾回了沈姝的思绪,等她回过神之后陆从白已经站到她的身侧。

沈姝不动声色地拉开半步距离,笑道:“看来世子的婚事要成朝堂头等大事了,届时我定备一份厚礼。”

陆从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低笑道:“那就多谢表姐了,顾承昀在你走后去了东宫,他们要在大佛寺下手,外院有我周旋,只是内院我不便插手,你多加小心。”

沈姝先是一愣,随即苦笑:“恨我到这般地步吗?竟连佛门净地都不放过。”

山风拂过,吹散她鬓边青丝。一缕发梢掠过陆从白脖颈。

陆从白看着沈姝眼角那颗红痣,心头蓦地一软:“权势之下,亲情总是淡漠的,郡主宽心。”

沈姝听出陆从白安慰自己,忽然莞尔:“看来我这个盟友选得不错,连东宫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世子的耳目。”

陆从白微微倾身:“表姐信佛吗?”

沈姝目光落在殿前袅袅升起的香火上,想起前世今生种种荒唐,唇角泛起一丝苦涩:“大抵是信的吧。”

“佛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超脱仇恨后,反而能更清醒地布局。”少年清润的嗓音混着钟声传来,竟带着几分超脱的禅意。

陆从白的话像是春风抚慰了沈姝焦躁的心,她忽然想起前世那个为她保住体面的身影,也许……眼前之人值得一信。

沈姝不由失笑。若算上前世,她可比眼前人大了整整十三岁。此刻见他这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倒像个小大人似的:“那世子可信佛?”

陆从白闻言看向这百年古寺:“我只信掌中权,心上谋。”

沈姝低笑道:“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世子尚未尝过相思苦,自然不懂五阴炽盛。”

陆从白定定地看着沈姝,他总觉得眼前比他大三岁的少女,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忧思。

陆从白看着眼前的女子皱着眉在思考着什么,忽然女子眉头舒展,朝着古寺走去。

彼时二人还不知晓,在此地,命运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陆从白也没想到太子在这佛门圣地使出的阴招,针对的人不是沈姝,而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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