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苏瑶摸黑收拾东西,揣着苏筠给的五百块钱走人。
唯一发现她离开的,除了苏筠,便是家属院门口扫地的环卫工人。
“这不苏瑶嘛,你上哪儿去?”
苏瑶大大咧咧道:“我爸妈不肯把苏筠送走,我不乐意和苏筠待一块儿,我不认亲爹妈了,我回乡下去。”
“啥?你就这样走了?”
“昂,走了。”
苏瑶脚步飞快,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黑暗中。
而苏建军和陈秀英,也是起床后才知道苏瑶走了。
陈秀英气结,质问苏筠:“她什么时候走的?”
苏筠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和她睡在一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能我睡得死,没听见。”
陈秀英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看向苏建军。
“现在咋办,要把人找回来吗?”
苏建军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不用。”
孙东明喜欢的是苏筠,只要有苏筠在,苏瑶的存在没有那么重要。
一切如苏筠所料,苏建军根本不会去追苏瑶。
她先前总怕自己做的事会牵连苏瑶,现在人走了,她才能心无旁骛。
“苏筠,你抓紧洗漱,换件衣裳,东明他舅舅的后事要回老家办,你跟我们一块儿去。”
苏筠神色淡淡,“好。”
她回房间换衣裳,看着镜子,脸上的红肿消退了几分,隐约还能看到痕迹。
她跟随苏家父母前往郑雅琴娘家,路过村口,还听见有人谈论。
说郑家还不愿意将郑智坤下葬,到处打听适龄女同志,想和郑智坤结阴婚。
苏筠冷冷扯开唇角,低着头跟在陈秀英身后。
大概是因为今天有郑家二老在,郑雅琴倒是没有过多为难苏筠,只当她不存在。
临到中午,外头招呼着吃饭。
郑雅琴悲伤过度,没有胃口,陈秀英让苏筠先出去吃,她在这里陪着。
苏筠却不动,只说了句:“我不饿。”
郑家的饭菜,她嫌脏。
陈秀英便不再搭理她,转头安慰郑雅琴。
“你得保重身体,要是你都垮了,谁来给东明舅舅讨回公道。”
郑雅琴充满恨意,咬牙切齿:“我一定要让郑赫付出代价!把他碎尸万段!”
“该死的人是郑智坤。”苏筠轻飘飘的话,就这么当着郑智坤的灵堂说了出来。
陈秀英脸色大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等她反应,郑雅琴已经推开她朝着苏筠走去。
她目眦欲裂,恨不得将苏筠吞吃入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筠目光沉冷,和她四目相对。
“我说,该死的是郑智坤!你弟弟,他该死!郑赫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他死得可太好了!”
她一想到郑智坤已经死了,就忍不住高兴。
哪怕嘴角再疼,也要笑出来。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尖锐的刀子插在郑雅琴的心口,几欲将她逼疯。
陈秀英怒斥:“苏筠,你疯了!”
苏筠冷冷一嗤,“我再正常不过了!我听说你们还想给郑智坤找女同志配阴婚,真是可笑。你们以为像郑智坤这种人死后还能投胎吗,他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的!”
“啊啊啊——!!!”
“贱人,我要杀了你!”
郑雅琴被刺激得疯魔,恨意像火燎一般堵在胸口,急需找到发泄的口子。
她朝着苏筠扑过去,苏筠没反击,只一味躲着,直到孙东明进来。
“妈!”
他立马控制住郑雅琴,将苏筠护在身后。
“妈,你究竟想干什么!我说了,舅舅的死和苏筠无关,你能不能不要迁怒她!”
郑雅琴死死咬着牙,喉咙泛起一阵腥甜,怒气让她的双目充斥着可怕的猩红。
“你知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
苏筠怯生生拉着孙东明的衣摆,“对不起,都是我说错话,惹阿姨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恶意。”
孙东明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陈秀英看着这一幕,心里直打颤。
这一刻,连她都觉得苏筠可怕。
她竟然能将孙东明玩弄于股掌之中,连郑雅琴都拿她没办法。
她究竟想干什么!
“妈,你累了,还是让陈阿姨送你去屋里休息吧。”
郑雅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胸口像是有一头猛兽在疯狂冲撞着。
“你!你!”
她白眼一翻,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
“妈!”
孙东明心急如焚,赶忙扶住她,将她抱进了房间。
苏筠揉揉手腕,结束了。
“能回去了吗?”她看向陈秀英。
陈秀英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苏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所以呢,你要去孙东明面前揭穿我吗?”
陈秀英哽住,当然不可能。
比起郑雅琴,她更怕孙东明。
毕竟郑雅琴之所以敢嚣张,也是仗着丈夫和儿子。
现在孙东明显然是偏袒苏筠的,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回到城里,苏筠见到了梁青青。
“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梁青青并不是空手来的,她带着一本书。
“我舅舅最近接了出版社的单子,翻译几本外国原著,这是其中一本,我舅舅说难度算是中等。要是这本书你翻译得还不错,他再根据你的水平,选择是否跟你继续合作。”
苏筠接下了书,由衷感谢:“谢谢你。”
梁青青摇摇头,嘟着嘴道:“这是我爸欠你的。”
事实上,她并不觉得自己和苏筠能够两清。
她爸爸毁掉的可是苏筠的前途。
“我舅舅说了,要是你的水平不够,这本书他不会给你稿费。”
“我明白。”
苏筠正要走进家属院,忽而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青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青青回过头,笑了起来。
“严阿姨,好巧啊,我是来找朋友的,你呢?”
严丽君笑了笑,“我也是来找人的。”
“找谁,兴许我认识呢。”
“这边是不是有个叫苏筠的女同志?”
苏筠脚步倏然顿住,回过头,才看清严丽君的面孔。
这是一个保养得当的女人,明明是温婉如水的相貌,双眼却迸射出锐利的锋芒。
“你找我?”
严丽君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她。
“你是苏筠?”
“是。”
严丽君冷冷一笑,“能谈谈吗?关于我女儿童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