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红在家气地破口大骂，“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竟然去摆摊，老二还跟着，也不嫌害臊。”
“咱们老程家的脸，都被他们两口子丢光了。”
程国安脸色阴沉，“吱嘎”一声，他站起身，坐的椅子倒地。
“我去找老二，他们两口子不要脸，程家还要脸呢。”
他语气烦躁地说道。
“哼！”
安红鼻子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问:“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程国安还真不知道，本就不愉的脸色，此刻更是阴沉地能够拧出水来。
“老二搬家一声不吭，新家地址也不告诉我们，我看老二这是要跟我们断亲？”
张红霞在一旁火上浇油。
安红果然更气了，“啪”，她抬手拍了下桌子，“他敢！”
张红霞继续拱火，“敢不敢的，不也都已经做了吗？搬家一两天了，都能有时间去夜市摆摊，都没时间邀请爸妈去新家看一眼。”
“我找他去。”
程国安火气更大了，抬脚就往外走。
“等等！”
安红大声叫住他。
程国安扭头，粗声粗气地问:“怎么，你要偏袒老二那个不孝子？”
安红咬着后槽牙问:“你去哪儿找老二那个畜牲？”
程国安秒回:“去他单位。”
安红抬手指了指窗外漆黑的夜色，没好气地道:“你觉得这个点儿，他会在单位？”
程国安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尴尬了，转身又坐回了被张红霞扶起来的椅子。
“我明天再去找老二。”
他压着怒火，咬牙说道。
安红竖着眉头，“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我倒是要看看，他程然敢不敢在出版社，当着同事的面儿，跟咱们大小声。”
“我自己去就成。”
程国安连忙道。
程然可是老程家第一个大学生，又是出版社的编辑，工作体面得很，他出去没少被老伙计羡慕。
他虽还有俩大学生闺女，但闺女迟早是别人家的人，老二可是实实在在老程家人。
妻子因为生程然难产大出血，所以不待见老二，对他的前程也不大重视，他还真怕她毁了老程家的文化人。
安红不乐意了，怒问:“凭啥不让我去？”
程国安没好气地反问:“难道这是啥光彩事？老二他受得起爹娘一起去找他吗？”
怕安红不罢休，他连忙岔开话题，“时间不早了，我去洗澡睡觉，你把干净衣裳给我找一身，我明早穿。”
等他拿了脸盆倒洗澡的热水，一提暖瓶，竟然是空的，脸色便不好了，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喝绿豆汤的安红和张红霞，不满地问:“怎么没热水？”
安红看向张红霞，质问:“你怎么没烧热水？”
张红霞抿唇，“以前都是李令晞烧水的，我忘记这茬儿了。”
“赶紧去烧水。”
安红冷着脸指使道。
张红霞不想动，上了一天班，她很累，但看公婆的脸色不好，只能硬撑着疲惫去烧热水。
只是不等她烧好热水，屋里又传来了安红的怒骂，“张红霞，你个懒婆娘，家里的脏衣服都堆成山了，你也不洗，今晚不洗干净，不许睡觉。”
张红霞委屈地跑回屋，分辩道:“妈，我也上了一天的班，凭啥要包揽家里所有的家务？您跟程娟，程妍，就不能动动手把衣裳洗了？”
安红铁青着脸，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红霞的鼻子，“程娟和程妍可是大学生，手是拿笔杆子的，你一个初中生也配支使她们。”
张红霞不服气地反驳:“她们是大学生，不是大小姐，咋就不能做家务了？”
“老大。”
安红大喊一声，“赶紧把这懒婆娘送回张家，我们家可养不起少奶奶。”
程杰趿拉着鞋从屋里出来，脸上全是烦躁，他正睡得香呢，被老娘吵醒，满肚子的火。
“红霞，妈让你做，你就做，孝顺点儿。”
他冲着张红霞就是一顿说教。
张红霞委屈得眼眶通红，“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都一样上班，凭啥家务都落我一个人身上？”
程杰最不耐烦应付家长里短，烦躁地大声道，“哪儿那么多废话，你在娘家挺能干的，咋到了我家就娇气了？”他在娘家俩字上加重了语气。
张红霞闭上嘴，默默地转身去烧洗澡水，烧完洗澡水，又要洗全家的衣裳，要不然她怕程杰不让她给娘家钱，娘家爸妈需要吃药，退休金又少，弟弟弟妹要养三个孩子，可只弟弟一个人有工资，需要她去补贴。
而她不敢赌气回娘家，回娘家，没钱没地位，也是被嫌弃，被压榨。
她心里头的悲伤逆流成河，她太苦了。
偏偏这时候三个孩子也不安生，小儿子程宝安跑过来，告状:“妈，哥哥打我。”
程宝平跟过来，不服气地说:“是他撕了我的作业本。”
“谁让你拿了我的打宝。”
程宝安气哼哼地反驳。
程宝敏也不消停，在屋里大喊:“妈，我的裙子被程宝平，用铅笔刀戳坏了。”
程宝平心虚地大声辩解，“我又不是故意的。”
张红霞本来又累又委屈，再被仨孩子这么一吵，头疼得厉害，眼眶不自觉地又红了。
她现在十分后悔，当初她如果对李令晞那个乡巴佬稍微好点儿，她是不是就不会搬出去了？
有她包揽家务，她回到家，只管好仨孩子就成，那小日子滋润得很。
“不成，不能我一个人在家受婆婆压榨，得让李令晞回来。”
她恨恨地咕哝了一句。
筒子楼的邻居王桂花在自家幸灾乐祸，“程家出了仨大学生又怎样，不修德行，家里照样鸡飞狗跳。”
程家对门的邻居李爱莲好心情地哼起了歌，程家不安生，她就高兴。
“阿嚏，阿嚏！”
洗完澡回房间睡觉的李令晞打了俩大喷嚏。
坐在写字台前伏案写作的程然被惊动了，忙放下笔，走了过来，关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感冒还没好？”
李令晞摇了摇头，“不是，就是突然鼻子痒痒。”
“老话说打喷嚏，一想二骂，我打了俩喷嚏，不会是有人在骂我吧？”
程然失笑：“虽是老话，可没有科学依据，你甭胡思乱想，好好的，别人骂你干啥？”
李令晞挑了挑眉头，故意道:“那可说不准呢，你们程家人可看我不顺眼得很呢。”
大作家程然词穷了，谁让李令晞说的是实话呢。
“不过呢，只要他们不当着我的面骂我，我就当听不到。”
李令晞紧跟着又说了一句。
然后，她竟然好心情地回房间睡觉了。
程然笑了笑，继续回到写字台前写作，他刚工作，等单位分房指标，还不知道等到啥时候。
所以，他想买房，在商都市给妻子和闺女一个遮风挡雨的安稳住所。
巧了，躺在床上的李令晞也在盘算着搞钱买房，不过她想的是怎么把赵桂枝厂里的布料买来，做成畅销的衣裳。
脑海里想着这个年代的审美观，以及后世各种各样的衣服款式，想着想着便沉入了梦乡。
迷糊间，她感觉自己被抱进了一个发硬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