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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日落后屋内昏暗,更显寂寥,这时推门悄悄进来一人,是八奴,她手上拿了个精巧的小铜灯,燃着烛火,勉强可以视物。

“娘子,我给你拿了些饼饵。”她从怀中掏出,油纸包着,还带着一丝温度。

“快吃吧。”八奴塞到岳瑶手里。

岳瑶忽地眼眶湿热,若她前世好好保养身体,何至于来到这时代忍饥挨饿,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你吃了吗?”这傻丫头,别不是把自己的那份拿来给她了。

“吃了,我食量大,多拿几块也没人生疑。”

岳瑶早已饿得头晕眼花,囫囵下了肚,险些噎到,八奴又赶紧喂她水喝。

“娘子以后可要收敛些脾气,莫要惹主子爷动气了,不然只怕比这境况还要糟。”

更糟?还能怎么样?给她上刑吗?

八奴言辞恳切,“娘子生得如此貌美,合该好好享福才是。”

享什么福?不遭罪就谢天谢地了。

岳瑶静静听着,八奴又从怀里掏出梳子,“午间匆忙,还没来得及给娘子梳头呢,娘子的头发真好,乌黑柔软,若是戴上金钗步摇,会更好看。”

但此刻她连个固定头发的木钗也没有,岳瑶的红色头绳不见了,八奴说明天找根麻绳来,此时要入睡了,只梳顺即可。

岳瑶恢复些气力,问道:“八奴,这家到底是什么人?”

八奴摇摇头,“奴婢卑微,不知主家何人,但见整个别苑恢宏壮丽,主家定然不是一般人。”

别苑实际就是上林苑,隶属皇家别苑,只是身份地位的奴仆对此了解不深罢了。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是主家吗?”

谁料八奴却是摇头,不太确定地说:“似乎是客人,并不常居于此,不多时就走了。”

客人?

岳瑶疑虑重重,难道说,那人戴面具不是因为丑陋,而是因为方便每次换不同的人!她是主家供人取乐的暗/娼!

这个想法令岳瑶心惊,原来被卖进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以后的生活暗无天日。

岳瑶冷汗直冒,难受得紧,只能用袖子去擦,这布料对她来说着实粗糙,怪不得只给她穿奴仆的衣衫,原来是没必要给她用太好的东西,但奴仆都有正经的身份,而岳瑶却是随时都可能沦为阶下囚。

“八奴,这里还有和我一样的姑娘吗?”岳瑶急切地求证。

八奴思考了下,“有是有,但和娘子长得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八奴形容不出来,“没有娘子好看,眼睛鼻子都奇怪的很。”

如此便是了,这家主大概是个权势滔天的达官显贵,专门买些女人,用以拉拢朝中同僚,这别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妓院。

这下岳瑶可惨了。

她再硬气下去,家主难保不会对她采取更强制的手段,甚至杀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八奴给岳瑶简单擦洗后,扶她上床休息,“娘子,时辰不早了,我要回下人房了。”

岳瑶拉住她的手,“你在这陪我睡吧,这床挺大的,够咱们两个睡。”

八奴摇摇头,“娘子,这不合规矩,家主若知道了,会责罚我的。”

无法,岳瑶只得放八奴走,她一个人躺在这个陌生的房间,这个刑场一般的床,又恐惧又煎熬,加之小腹绞痛,她辗转反侧直到天光乍起才疲倦睡去。

次日一睁眼,便恍惚看到一张金色的面具,岳瑶揉了揉眼睛,惊呼一声,“天呐!你干嘛呢!”

看人睡觉是什么毛病,脑子有泡不成?

她吓得拽着锦被直往床里缩,可见骨子里对这张面具有多厌恶。

男人眸色沉了沉,喊来丫鬟,只见丫鬟手中托着一碗食物款款走来,每走一步都香气四溢。

男人顺势接过碗,“鸡肉粥,喝不喝?”

岳瑶坐起身,难为情地点点头,这几天的折辱虐待,她早已饿得四肢无力,不得不作出妥协。

“是你吗?”还是昨天那人吗?他又来’做客‘了?面具下有没有易主?

“不是我是谁?还是你在想别人?”

岳瑶急忙摆摆手,“没有,我怕你不来了。”

男人有些不可置信,“为何?”

“昨日我惹恼了你,怕你不愿再来了。”

岳瑶心想,好歹这人来了,跟一个总比再跟无数个强吧,先笼络住这人,带她出这别苑,再图其他。

男人手上动作一滞,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若你听话,我日日都来。”

看吧,狗面具,果然好上钩。

但是时间久了,新鲜感可就没了,得尽早下手。

岳瑶去接他手上的粥,“给我吧。”先吃饱,要不跑都没力气。

“我喂你。”

这狗面具是对喂她有什么执念吗?把她饿个半死的人,还有脸说这话?

好在岳瑶不讨厌鸡肉,男人举着勺子凑近,岳瑶顺从地张口吞下,鸡肉滑嫩,精米软糯,简直太好吃了,她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了。

见她顺顺当当地咽下,男人问道:“可还合胃口?”

“嗯。”岳瑶只顾着吃,两颊鼓起来,活像个小松鼠。

饭后八奴过来服侍岳瑶漱口更衣,待到梳妆时,男人接过梳子,八奴懂事地退立一旁,岳瑶登时一惊,“要做甚?”

“怎么?不愿我碰你?”

岳瑶略一思量,暗自忍耐下来,“我是怕你不会梳头。”

岳瑶自己其实更不会,刚来时待字闺中,都是姐姐帮忙梳个简单发式,成婚后张生笨拙地帮她挽成妇人的发髻,有时也没那么多讲究,随意挽起。

男人拿出岳瑶丢失的那条红色发绳,原来是那晚被他收起来了。

“我会梳垂髻,可行?”

岳瑶点点头。

看着男人认真梳头的模样,岳瑶不禁壮着胆量问他,“你为何戴着面具?”

“貌丑。”

岳瑶有些半信半疑,“那你让我看看。”

铜镜中金色的面具一闪,男人眼眸狠戾,似在警告,令人望而生畏,岳瑶看得心头一跳,噤声不敢再多言。

男人手指灵巧,顷刻间将岳瑶头发梳好,“娘子可还满意?”

岳瑶顾不上满不满意,试探着问些其他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呢?”

好在男人没再沉默,只是回答得有些突兀,“我家中排行老六。”

“本来我该排行老七,可上一个难产,没生下来。”

男人难得说这么多,岳瑶为了拉近关系,自顾自决定,“那我叫你六哥吧。”

男人习惯负手而立,岳瑶站起身走近他,“六哥可婚配了?”

“怎么?”

“六哥可愿娶我为妻?”岳瑶眉眼弯弯,面上有忧虑有期盼。

“我已娶妻,另有妾室。”

言下之意是没岳瑶的位置,岳瑶也就值当个外面养的玩意。

这个花心狗面具,合着家里那么多花不够他采,还来祸害她。

见岳瑶沉默,男人反问,“你舍得你那夫君了?”

岳瑶当然舍不得,但这时候不得不讲些违心话,她侧过头佯装伤感,眉眼低垂,“我已是你的人了,你却只把我安置在这里。”

“你若不想要我直说,何苦扯旁的人。”

男人戳破了岳瑶拙劣的表演,“呵,昨日还对我厌恶至极,今日就另眼相看了?”

岳瑶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一头扎进男人怀里,“六哥不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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