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好好休息，房子的事我们会想办法的。”
李长云担忧地看着母亲，回来之前她听小弟说妈疯了，差点吓得摔倒在夫家。
还好现在看来只是因为钱和房子的事而生气，身体应当没什么大碍。
李金玉摇摇头，轻抚着上辈子后来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女儿，“房子的事你们别担心，妈有办法。”
她握着长云粗糙的掌心，心酸又多了几分，她这大女儿不过才二十八岁，却因为在夫家受了这么多年折磨，年纪轻轻就因干活长了满手老茧。
虽然模样生得很好，可这双手又哪里像是这个年纪的。
可若是追寻女儿痛苦的根源，却又跟她脱不了干系。
想当年大女儿才两三岁，婆婆一大家子就进了门，李金玉的情绪因此受了影响，对前两个孩子经常不冷不热。
女孩子心思细腻，她却忽略了很多女儿的心事。
后来生了老四老五，李长云懂事，小小年纪便放下书本帮她照顾弟弟妹妹。
再后来高中毕业下乡，在乡下认识了现在的丈夫郑光宗。
那时李金玉也托人去打听过郑家的人品，可谁能想到她托的人收了丈夫和婆婆的钱，回来骗她说那家人品很好。
李金玉早年吃过亏，并不关心女婿家有钱没钱，只希望女儿能找个明事理的人家，
可她那时自己都没看清夫家的真面目，被那中间人骗了几句，又听媒人讲了不少有关郑家的好话，便再没找人去打听。
那时李长云和郑光宗都有了回城的眉目，想到周围有很多人家的女儿找了当地人留在那里，李金玉也不免担忧。
见郑家多次上门表现尚可，又同是北城人，也就默许了这桩婚事。
可谁料，表面看上去的正人君子竟在婚后对李长云经常大打出手。
由于两人多年没有孩子，郑家便将这错都归结于李长云。
那个年代两口子生不出孩子，几乎所有人都会认定是女方的错。
很快老二不能生育的消息便传了出来，李金玉也是女人，自然明白女儿在郑家会受多少委屈。
每次见面时，她都会给女儿带不少东西，让她带给不肯登门的女婿和婆家。
她不是没想过将老二接回家，可那个年代实在少有离婚的情况。
何况老二还有不孕的名声在外，不离婚或许还有治好了生个自己孩子的可能，如果离了婚，恐怕只有给人当后妈的结果了。
那几年李金玉自己也正忙着给老大一家带双胞胎，她不知道老二就算回来也会被李大山和李付氏摆脸色，还以为是她还想接着过下去。
于是便也就没主动和女儿提离婚的事，却不知，正是因为自己始终没说这话，让懂事的老二又忍耐了很多年。
忍到三十岁时，有次因为公婆当街辱骂李家，才被迫说出了其实是郑光宗不行的事实。
原以为这次的反抗能换回郑家的收敛，可谁知这家人畜生竟敢在当晚就给她下了哑药。
那时李金玉正在处理小儿子两口子闹离婚的事，在乡下没及时接到消息，等知道这事已经是两天后。
她着急赶回家，却再也听不到她的长云再跟她说说话。
而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那天出事后，李长云意识到自己被下了毒，曾给李家所在的巷口小卖部打过电话。
那时是李大山接到的电话，明明听到女儿嘶哑的呼救，却以为是女儿女婿吵架，并没有当回事。
等李长云想办法赶去医院已经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也让郑家有时间销毁了大部分证据。
医生后来曾说，如果当时能再早点送到省城的医院，李长云也不至于声带完全受损，连音都发不出来。
可惜一切为时已晚，最终郑家只给了一点钱和离婚证。
从此之后，老二便成了人人耻笑的哑女，不仅留在家里照顾兄弟奶奶，还要默默承受着几人的阴阳怪气。
前世的李金玉被那些琐事缠身，只感叹是老二命不好，现在想来，如果自己当年能再多关照她些，一切都会不同……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头晕？我们带你去医院吧！”
两个女儿的呼声唤回李金玉的思绪，她抹去不知何时掉下的眼泪，笑着安慰两人：“你们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
“妈，是不是爸和奶奶又说什么了？我一会儿就去找他们……”
老四李长霞从小就是讲义气的个性，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个侠女。
想到她后来经历的那些事，李金玉忙把人拦住：“你安生坐下，一会儿好好去上你的班。”
提到上班，李长霞撇撇嘴，有些不满道：“妈，那个班实在太没意思了，我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啊……”
老四老五从高中毕业后，就都没找到什么好工作，这两年才好不容易找了师傅学手艺。
老五去了机械厂，老四则被李金玉安排到自己厂里学纺织。
既是临时工的身份又都是学徒，两个排行最小的在家没吃过什么苦，到了厂里拿了几个月工资，新鲜劲儿一过，天天回来叫苦。
“老五谈的那个对象是不是还没工作？”
李金玉虽然已经有了计划，但毕竟还没实现，也不想提前说了让老四分心，便旁敲侧击地点了一句。
李长霞除了仗义起来不怎么长脑子，但平时还算聪明，有了她妈这句提点，背起挎包就走，“来不及了，我先去上班了！”
在这个家不工作就没饭吃，她又不是那几个兄弟，还有人养着。
虽然目前这个工作是临时的，但总比没钱吃饭强。
“等等！”李金玉从锁柜里拿出李大山上个月一半的工资中的两毛钱塞过去：“晚上自己买点吃的。”
今晚这一通折腾都还饿着肚子，院子那几位她管不着，但她们娘仨不能再吃亏了。
“妈我去送送老四。”李长云也跟在妹妹身后，准备出去。
“你别走，妈还有话和你说。”
李金玉及时拦道，她知道这个闺女去送人是假，出去收拾满地狼藉才是真。
她起身把人拦回来，瞪了一眼院子里偷摸往屋内看的几人，反手锁了门。
“咋了妈，你让我办啥事？”
老二从小很难有机会和她妈说几句体己的话，猛地被叫住了，本能以为是安排她去做什么。
“妈让你办件大事。”
李金玉也不磨叽，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听清内容的李长云难以置信地从床边弹起来，站在她妈面前，满脸震惊：“妈你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