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真是糊涂!这笔钱怎么能给二哥结婚呢?家里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呢,他娶了媳妇儿我就连正式工作都买不到了!”
初夏的午后,和煦的阳光照在李金玉身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迷茫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不是她家的老宅子吗,她不是该在医院被几个孩子嫌弃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正奇怪着,忽觉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管子都不见了,再定睛一看,本该四十多岁的小儿子竟变成了二十出头的样子。
李金玉难以置信地从床边起来,直奔对面墙上的挂历。
1981年……
她难道是做噩梦了?
强烈的眩晕感再度袭来,一旁的李长恩忙将她搀到床上。
还不等她说话,就又继续:“您看您为了他这么操劳,可他呢?连您晕倒都不回来看一眼,您可千万不能给他买工作啊!”
可这场景又这么真实,哪像是一场梦那么简单!
李金玉闭上眼睛想了想,怀疑自己可能是像那话本子里说的,重生了。
“妈你说话啊!”见她又闭上了眼睛,李长恩有些着急了。
还没有适应自己重生的李金玉被身旁喋喋不休的畜生吵得心烦,推开眼前碍事的大脸:“滚出去。”
满脸殷勤的李长恩一愣,“您说什么?”
一定是他听错了,他妈虽然暗中偏心他二哥,但对他这个全家最小的孩子也还算不错,从小到大就没说过几句重话。
怎么可能……
“我说,滚出去。”李金玉一脸平静地又高声重复了一次。
李长恩这才回过神,像被点了的炮仗一般:“你也太偏心了!为了老三竟然这么对我!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我奶!”
木门被狠狠一摔,烦人的苍蝇总算走远,李金玉长出一口气,又靠在床头。
看来上天也恨她前世犯下的那些糊涂,听到了她的忏悔,又将她送回到了五十岁这年,让她还能再有机会弥补。
逐渐回神的李金玉听着院子里婆婆李付氏不断的阴阳怪气,慢慢回想起来自己前世的日子究竟是怎么变成最后那样的。
上一世李金玉结婚之前的家境还算不错,只可惜因为父亲早年落下了病根儿,导致家里只有她和妹妹两个女儿。
后来到了她谈婚论嫁的年纪,家里便希望她能招个女婿回来。
年轻时的李金玉长相还不错,再加上李家的条件在北城也算不错,所以在那个年代有不少人家来说亲。
尽管她家是摆明了要招女婿,但也有好几户生活困难的人家愿意把儿子送来。
可惜李金玉那时偏偏脑子发昏,在众多合适的青年中选中了自称是孤儿的李大山。
当时父母亲戚都劝她,还是该找个知根知底的,最起码家里人都在,也能看清人品家教。
李金玉也不是没有犹豫过,可外形俊朗的李大山很会说话,到最后还是哄着她心甘情愿地跳了火坑。
刚结婚的那几年,李大山还算老实,靠着她家的关系在北城的第一钢铁厂当工人,每个月赚来的工资都交给她保管。
当时李金玉在纺织厂工作,连着生下大儿子李长兴与大女儿李长云。
一家人成了当时难得的双职工家庭,家里父母的身体也硬朗,不仅不用她操心,还能帮她带着两个孩子。
每次听周围工友说到受婆家气或是看到那些看丈夫脸色生活的邻居,李金玉便不禁暗自庆幸自己选了个好男人。
那是李金玉这辈子最高兴的几年,仿佛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可谁知,这样美好的日子仅仅过了三四年。
那年叶李大山过生日,她大着肚子专程做了一大桌子菜替他庆祝。
怎料,等来的却是在她面前当了几年孤儿的男人带着亲妈回到了家属楼。
李金玉听这个只会算计的男人介绍着旁边尖酸刻薄的妈,还有身后浑身打着补丁的小叔子一家四口。
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灶台旁。
也正因如此,才提早三个月生下了老三李长远。
她的心,也在后来不知不觉偏向了这个早产的二儿子。
就这样,她幸福的生活就此戛然而止。
由于她软弱的个性和强势的婆婆,导致一家人被迫从人人艳羡的小楼房搬到了平房区,把纺织厂刚分到的房子让给了小叔子一家。
从此开始了和夫家共同生活的日子。
她的父母眼看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被婆家这般磋磨,比她更受不了突来的刺激,在与李大山和李付氏大吵一架后就陆续病倒,没过多久便先后离去。
而占尽她家便宜的婆婆和小叔子一家却没有得到半点惩罚,甚至李付氏还活到了九十多岁,哪怕到了最后也不忘要挑事……
院子里的骂声小了些,李金玉暂停对上一世的悔恨,将房门轻轻上锁,拉好帘子悄声移开斗柜,按着记忆抽出了某块砖。
看到前世被几个儿子觊觎的一对玉镯安然无恙地躺在木盒的手绢中,才安下心来。
还好,截至现在,丈夫跟婆婆还对这宝贝的存在还一无所知。
她家祖上还算阔绰,但后来也只给她留下了几样首饰,这其中最珍贵的就是这对水头不错的玉镯了。
不怪前世几个儿子对它们虎视眈眈,按照那时的市价,说不定都能在小城市买套小房子了。
她原是想卖掉平分给几个孩子的,可谁知后来……
她重新收整好东西上了锁,把斗柜归位,又将地上的痕迹小心抹去,走到挂历前停下。
前世的今天,是她刚拿到退休之前的最后一笔奖金。
这几十年她在厂子的表现一直不错,纺织厂为了激励年轻的职工,特意给她们这些将近退休的老职工发了笔奖金。
李金玉还有几个月满五十岁,昨天刚收到钱,今天就因被几个家人逼着要走而急昏了过去。
她默叹一口气,恨自己怎么就没多生几个好种出来。
昨天才刚拿到的钱还放在上衣专门缝制的内兜里,她拿出来反复数了几次,正想将钱收回锁柜中,忽听院门响了。
没多久,房门被敲响:“金玉,我买了你喜欢的炒货,别生气了,快出来吃吧!”
她那个再过几年就该昏倒在相好的床上的丈夫李大山,正扒在门缝边讨好着。
李金玉把钱收好,清了清嗓子起身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