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乱成一团。
桑小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来的。
她还局促地拽了拽衣服,努力让自己按照印象里贵女的样子走。
但因为没系统学过,走的依旧四不像。
“管家爷爷好。”
甜软的声音,一下子就让五十有余的老管家心软了。
他看着浑不吝、没一点正形的卫卞昭,咬牙:“您真的要养?”
卫卞昭:“不然我带回来干嘛?”
他养的东西多了去了。
小到蝎子蛐蛐儿壁虎,大到毒蛇母鸡苍狼……
要不是这趟没找到蚕,他就能养世上最珍贵的白玉金蚕了!
可惜老管家猜不到卫卞昭在想什么。
不然一定要大呼一声,那能一样吗?!
老管家上了年纪,就容易心软。
他看着与自家郡王没有一点相像的桑小洱,闭眼说:
“嗯,这眉眼,这嘴巴,一看就是郡王的亲闺女。”
“以后出去了,谁敢说她不是您生的,老奴第一个急!”
说这话时,老管家没注意到,卫卞昭的眼睛都亮了!
“对!就这么说!”
“去,是不是还得弄什么认亲宴,让整个长安城都知道,爷有闺女了!”
老管家倏地睁开眼,嘴脸抽抽:
“您还嫌自己不够张扬?”
卫卞昭冷哼,“爷乐意!”
桑小洱在一旁看着主仆俩,约莫也瞧出来,这位管家在小郡王心里多少还有点位份的。
至少,小郡王怼天怼地,倒是尊敬老管家的。
她心下有数,乖巧地垂下头:“管家爷爷辛苦,不办也没关系的。”
老管家心抽抽,“办!”
“郡王府唯一的小姐,怎么不办?”
“回头把库房的金镶玉、如意锁、山河屏风……凡是罕见的,都摆出来撑场面!”
桑小洱隐隐察觉画风不对。
好像,老管家也含蓄不到哪里去……
“我真的没关系……”
不等桑小洱再说,卫卞昭已经一锤定音:“记得让宫里来人,能上个玉牒最好。”
皇家玉牒。
那是能随便上的?
桑小洱不敢想。
但老管家甚是认同,“您的女儿,应该上的。”
被皇家承认了身份,那以后就是顶顶的贵人了。
不埋没小小姐。
桑小洱连忙止住话题,“管家爷爷,我可以住哪呀?走了一路,有些累了。”
她怕再发展一会儿,皇帝都得亲自来喂她吃饭了。
有些夸张。
但看卫卞昭的德行,他还真干得出来。
“哦哦,小小姐先住王爷隔壁的蒹葭苑,老奴去挑几个懂事的丫头跟着伺候。”
“若是住不习惯,您明日再挑挑院子。”
整个郡王府,只有卫卞昭一个主子。
空院子里伺候着的,都是那些个异宠。
老管家怕安排远了,吓到小小姐。
好在,桑小洱只要个能睡觉的地方,并不挑院子。
她乖巧道谢后,就被下人领着回屋休息了。
这一觉她睡得长,梦魇里尽是那场大火与前世的画面。
桑小洱出了一身的汗。
桑叔,婶娘,老夫子……
这一次,我一定能让大家沉冤昭雪的!
……
长乐侯府。
侯夫人商凝守在命苦的小女儿床边,满脸的疼惜神色。
桑茉没有昏很久,醒来时,已经镇定下来。
“娘……”
她虚弱地叫了一声。
“三哥、三哥是为了我才被那个郡王千金羞辱的,你不要怪他。”
儿女回来时,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都跟着走了一路。
说什么话的都有。
所以侯夫人对事情也有了数。
她叹着气,“娘就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
“这事儿,纵使你们两个当街纵马有些张扬,但那女娃也是个心坏的。”
“人人都躲着走,偏她站到街中央,还把小郡王叫来,明摆着是故意挑事。”
“但咱们开罪不起郡王府。你三哥也领了罚,受了辱,就不再提了。”
桑茉沮丧着脸,“是我连累了三哥。”
不被侯夫人看到的地方,她悄悄掐紧了手心。
侯夫人琐事缠身,守到她醒来,已经是尽了母亲的本分。
她盯着桑茉喝了药,就离开了。
桑茉招来丫鬟,“你去帮我跟三哥解释,我昏迷是因为被吓到了,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连累他是我不好,等下次他马球赛,我去助威。”
松柏院。
谢永奕回来就被侯夫人罚了十棍。
趴在床上,回想起今日的丢脸,肚子里一团火。
听了桑茉的话,顿时反应过来。
“小妹肯定是又想到在那恶村被欺负的事了!”
“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冲撞了郡王府的千金……”
不过,小郡王什么时候娶妻生女了?
长安并无传闻啊。
谢永奕想了一会儿,让小厮出门去找人打听。
夜里,就得知了认亲宴的事。
“去临沂城的路上捡的,义女?”
谢永奕皱着眉,“桑村是不是也在临沂城?”
难怪!
临沂出恶霸,还个个都欺负到小妹的头上。
不行,这个事得让大哥知道。
……
第二日,桑小洱是被脸上的异样惊醒的。
湿濡濡的,还有些味道。
一睁眼,发现是羊驼在又蹭又舔。
她眼里茫然了一瞬,好半晌才想起,自己跟着卫卞昭来到了郡王府。
“辣椒别闹。”
桑小洱伸手把羊驼脑袋推到一边,开始整理思绪。
来长安的第一日,就碰上谢家人了。
站到街中的时候,她想借自己受伤,赌卫卞昭对谢家的发难。
等两家闹起来,她就可以面圣为桑村沉冤,让谢家人不得好死。
但后来,她改主意了。
桑茉怎么抢走她的一切,就要怎么失去这一切。
猫捉老鼠才有趣。
还有谢家那些个作恶的,都该付出代价!
“哼哼~”
羊驼打了个转儿,又拿脑袋去顶床上的人儿。
桑小洱收回目光,看不明白它的目的。
羊驼缩了下脖子,又伏身在床边。
“你想带我出去?”桑小洱猜测着。
她正好也饿了,就整理了衣服,跳下来爬到羊驼背上。
羊驼很兴奋。
扛着小孩儿横冲直撞地在郡王府撒欢儿。
它平常就这样,显摆自己的得宠。
下人们都绕着走。
这会儿见到女孩儿骑在羊驼身上,惊得想抠眼珠子。
“辣椒大人屈尊当坐骑了?!!”
“郡王都没驯服的辣椒大人,她做到了!”
“小郡王知道自己领回来的小孩,比他先获得辣椒大人的认可吗?”
“……”
一人一羊,就这样跑到了后厨。
桑小洱踩在地上后,羊驼兴奋地踢来一个盘子。
上面躺着两只蛐蛐儿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