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军你没良心,老娘给你生了儿子,你还忍心让我去干那么重的活。”
周月娥明着是骂老大,实际上在责怪老太太。
一向直率泼辣的老太太今天却纹丝不动,全然没有要劝架的意思。
于是周月娥又骂:“我生超超落了病根你也不心疼,这日子过着还有啥意思?我不过了。”
“不过了是吗?”
张大莲到底没忍住,还是开口了。
周月娥:“……”
她也就是嘴上说说,这十里八村的儿媳妇,数她最享福。
老太婆能干,家里家外操持得也好,家里日子也比旁人家好许多。
她真离了唐家,指定饭都吃不饱。
“哎哟,你们老唐家可真会过河拆桥,现在家里孙子孙女都有了,就想把我扫地出门了是吗?”
周月娥想道德绑架张大莲。
张大莲却不吃她这套,她说:“你非要嚷,非要算账的话,那咱就好好算算,且不说娶你花了二百,这些年你明里暗里贴补了多少你娘家?”
“我,我没有。”
周月娥见张大莲要动真格,也不敢闹了,委屈巴巴的站在那说:“我饿昏头了,说什么都做不得数。”
“你没事我可有事,趁今天,咱开个家庭会,甜甜你去给大伯娘煮碗面,圆圆你去把唐元超给我找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但见老太太动了真格,也没人敢说什么。
半小时后,他们全家坐在凉风习习的院子里,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张大莲。
唯有唐元超,漫不经心的拿草逗他刚抓回来的蟋蟀。
张大莲不说话,就看着他玩。
老大意识到后,一把抢走了唐元超手里的蟋蟀。
“把蟋蟀还给我。”唐元超举起拳头就要打他爹。
张大莲随手把桌子上的茶缸丢过去,咚的把唐元超砸了个大马叉。
他捏着拳头磨着牙,死死瞪着张大莲。
张大莲无动于衷的掀开嘴唇:“按劳动分餐这个事,以后就是咱家的规矩,谁要是不干活,那就等着挨饿。”
“超,超超也要干吗?”
周月娥还不死心,总觉得她儿子就该享有特权。
本来恶狠狠瞪着张大莲的唐元超也满眼期待的看张大莲。
呵。
张大莲冷笑:“除非他不吃家里的饭,不花家里的钱。”
唐元超又恶狠狠瞪张大莲。
张大莲还是当没看见。
周月娥心疼儿子,但一想到他啥活不干,自己得分自己的饭给他,就只能硬生生的咽下不满。
“还有一件事,之前说唐元超跟唐甜甜翻年就得升学,以咱家目前的条件,只供得起一个中专生。”
一说这个事,全家人神色各异。
老大一家胸有成竹,他们都自豪的觉得,家里唯一的读书机会,一定是会让给唐元超的。
老二一家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但他们是惴惴不安,是不服,是隐忍。
尤其甜甜,紧抿着唇,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二于心不忍的捏了捏孩子的肩膀,只怪自己没出息。
“为了公平起见,以期末成绩定论,谁考得上谁去上,要是俩都能考上,那咱两个都供。”
闻言,老二一家喜出望外。
老大一家却如丧考妣。
尤其唐元超,他忍这老太婆一天了,他现在一点也忍不了。
正当他要跳起来怒骂张大莲时,他爸按住了他。
“妈,您按劳动分餐我忍了,但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咱当初可是说好了的,让甜甜去考,考上了让元超去上,您现在咋变卦,把名额给甜甜呢?”
张大莲挑眉看老大:“谁说我把名额给唐甜甜了?”
“您这不明摆着的吗?您明知道元超凭自己考不上。”周月娥已经察觉到了,这老太婆就是在故意针对他们。
张大莲睨了老大两口子一眼:“这不还有一年时间吗?他唐元超又不是没脑子,他不会赶上来?”
“他要是能赶上来,他早赶上来了,您就是故意的。”
唐朝军气鼓鼓的控诉:“您把机会给唐甜甜,将来还不知道便宜谁家呢?果然我们跟您不一个姓,您不心疼唐家人是吗?”
“老大你过来。”
张大莲和蔼的对老大招手。
老大以为张大莲是愧疚了,不情不愿的走过去。
“您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实在是您办这事难……”
他话没说完,张大莲跳起来就甩了他一个大耳瓜子。
这一巴掌,把全家人都打蒙了。
张大莲平时是专制,说一不二的,可也没真对谁动过手。
周月娥虽然没被打,但脸颊也隐隐生痛,她下意识的捂着脸往后退了两步。
“您打我干啥?”
“你胡说八道不该打?”张大莲丝毫不愧疚,甚至还想再甩他两耳光。
老大委屈的捂着脸硬刚到底:“难道不是?谁家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丫头片子不给自己孙子?”
“我说了,只要他努力,有同样的机会上,他要没那个本事,我废那么些钱供他干啥?”
老大捂着脸哼:“那您供唐甜甜去吧,供出来她就嫁人,老唐家就继续窝在这山沟沟里面朝黄泥背朝天挼泥巴。”
“就他那样,他能挼什么泥巴。”
周月娥现在已经确定,张大莲一定是知道是她打了她闷棍,在这等她低头呢。
为了唐元超,她得委屈委屈自己。
于是她好声好气的说:“妈,我知道甜甜也是好孩子,要不这样,先让她帮元超考一年,等元超上中专去,让她复读一年后再考。”
“那甜甜复读的钱谁出?”张大莲问周月娥。
周月娥讪笑:“那,那她多出来那一年,肯定得老二两口子自己想办法了,咱家孩子多,要是每个孩子都要复读,我们这些老骨头可不都得散了呀?”
“那为什么不能是你家元超复读,你们自己供?”
老二再老实也气不过被老大一家这么算计。
老大站出来梗着脖子说:“元超跟甜甜能一样吗?甜甜复读还有很大机会考上,元超他不一样,他要是明年又考不上,那这辈子都完了。”
“那甜甜要是下次考不上,她不也完了吗?”老二也不甘示弱。
“唐朝康,谁叫你自己没本事生儿子!”老大一句话就把老二干沉默了。
他心疼自己的三个姑娘,可没儿子这件事,仿佛是他的软肋,谁戳他都疼。
周月娥见状,连忙说和:“哎呀,两兄弟不至于闹成这样,让元超去上学,也不全然是为元超啊,你们想想,元超是咱家唯一的男丁,以后你家那几个丫头不也得指着他撑腰?他要是个泥腿子,咋给你三个丫头撑腰?”
张大莲不语,她要看老二家会不会反抗,敢不敢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