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砚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窗帘被风轻轻掀起一道缝隙，月光投在地毯上，像一只沉默凝视的眼睛。
她的手机一早被岑御琛收走，是今天求陈妈，陈妈才把手机还给了她。
她开机，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迟疑几秒，接了起来。
“……是我，顾彦辰。”电话那头传来顾彦辰略低的声音，像怕吓到她似的轻声开口，“你还好吗？”
迟砚棠听见他声音的一刻，眼眶立刻酸了，喉咙堵得发紧。
“顾彦辰……谢谢你那晚送我去医院。”她的声音带着沙哑，“要不是你，我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你现在还在他那？”
“嗯。”迟砚棠垂下眼，眼神落在门外那道反锁的门上，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轻声说，“我被他软禁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全部勇气：“顾彦辰，你能不能帮我逃出去？我不想让他再找到我。”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声轻叹：“你打算去哪儿？”
“越远越好，最好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我。”她顿了顿，眼里划过一丝决然，“只要能自由，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顾彦辰声音低沉坚定，“我帮你。”
迟砚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她轻轻咬住唇，克制住颤抖的声音：“谢谢你。”
顾彦辰没有多说：“我需要几天时间安排。你现在先别冲动，别让他察觉到任何异样。等我通知你。”
“好。”
电话挂断的瞬间，她将手机重新关机藏好，像藏住一颗微弱的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迟砚棠像是忽然变了个人。
她不再抗拒，也不再冷脸相向。偶尔还会帮着陈妈择菜、煲汤，语气柔和得像是从前那个温顺的岑太太。她会在花园里晒晒太阳，也会在饭后和岑御琛并肩坐在沙发上看一会儿新闻。
岑御琛看着她，眼底终于露出久违的温软。他以为，一切终于开始回到正轨。
那晚，天色阴沉，雨滴答落下，院子里泛着淡淡湿意。
迟砚棠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岑御琛坐在床沿，目光落在她身上。迟砚棠没有避开，甚至还拉开被子上床躺下。
岑御琛脱下睡袍，关了灯，翻身靠近她。
他从背后搂住她，掌心覆上她的腰，低声说：“棠棠，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迟砚棠背脊一僵。
他贴得太近，呼吸拂过她的耳后，那种熟悉又令人厌恶的气息让她胃里泛起一股反酸的恶意。
可她没有动。
她闭上眼睛，故作疲惫地轻轻嗯了一声，装作已经睡着。
岑御琛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她，安稳地睡去。
迟砚棠睁开眼，黑暗中，她的瞳孔清醒得像一潭死水。她轻轻地，将指尖埋进被褥下，指甲嵌进掌心。
又平安无事地过了几天，迟砚棠像个乖顺的囚徒，日复一日地扮演着温驯的妻子。
这天，岑御琛看起来心情不错，迟砚棠在餐桌上放下筷子，轻声开口：“御琛，我想见见乔乔。”
岑御琛抬眼看她，眉梢微挑。
迟砚棠立刻补充道：“她这阵子一直联系不上我，肯定很担心。你就派人跟着我，我保证不会乱跑，就在国贸中心的西餐厅见一面，好不好？”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请求，眼神里却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坚决。
岑御琛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他看着迟砚棠那张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想起这几天她的“乖巧”，心头不禁软了几分。他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挣扎，开始接受现实。
“好。”他终于点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不过，我会派人全程跟着你。”
迟砚棠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随即又被她很好地掩饰下去。她柔顺地应道：“嗯，我都听你的。”
次日清晨，天气晴朗，阳光透过薄雾洒落在窗前。迟砚棠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一件素雅的长裙，将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临出门前，岑御琛将她拥入怀中，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他的吻带着一丝温情和占有欲，在她额头停留片刻。
“早点回来，我等你。”他低声说，声音磁性而温柔。
迟砚棠身体微微僵硬，却顺从地靠在他怀里。她轻声“嗯”了一声，然后轻轻推开他。
“那我走了。”
走出别墅大门的那一刻，迟砚棠深吸一口气，仿佛嗅到了久违的自由气息。她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知道那是岑御琛派来跟着她的人。但她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这是她逃离的开始。
国贸中心的西餐厅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桌面，精致的餐具泛着冷光。钟乔乔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迟砚棠，快步走了过去，脸上写满了担忧。
“棠棠，你可算出来了！”钟乔乔坐下后，立刻抓住了迟砚棠的手，冰凉的指尖让她心头一颤。
她仔细打量着迟砚棠，虽然精心打扮过，但那份憔悴还是难以掩盖。“你流产后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岑御琛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迟砚棠感受到钟乔乔掌心的温度，心里泛起一股暖意。她轻轻摇了摇头，努力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乔乔，我没事，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她的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不远处那两个坐在角落里、看似随意却时刻关注着这边的男人。那是岑御琛派来的人，他们的存在像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心里很紧张，不知道接下来的计划能否瞒天过海。
两人聊了几句家常，迟砚棠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窗外。
“乔乔，好久没逛街了，我们去走走吧？”迟砚棠状似轻松地提议。
钟乔乔没有多想，点点头：“好啊，正好散散心。”
两人离开餐厅，顺着商场的人流向前走去。迟砚棠不时地用余光观察着身后跟着的两人，他们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两条甩不掉的尾巴。
她们走进了一家女装店。迟砚棠拿起一件款式相近的裙子，对钟乔乔说：“乔乔，这件衣服你穿一定很好看，去试试？”
钟乔乔接过衣服，迟砚棠又拿了一顶帽子，塞到她手里，低声说：“这个帽子也带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试衣间。短暂的几分钟里，迟砚棠以极快的速度和钟乔乔交换了穿搭。她穿上了钟乔乔的衣服，戴上了帽子，将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镜子里的她，身形和钟乔乔相仿，加上帽子的遮掩，一时间难以辨认。
“你先出去，我等会儿再走。”迟砚棠压低声音叮嘱道。
钟乔乔心领神会，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试衣间的门走了出去。她按照迟砚棠的吩咐，尽量放慢脚步，步态和迟砚棠平日里习惯的也大致相同。岑御琛的两个手下并没有察觉异样，只是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钟乔乔一路走出商场，直奔停车场。她快步走向自己来时开的那辆黑色轿车，拉开车门正要坐进去，却被两道身影拦了下来。
“太太，去哪儿？”其中一个男人客气地问道，但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钟乔乔心里咯噔一下，她压低帽檐，尽量让声音变得低沉：“我想去……”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走上前，一把掀开了她的帽子。
两名保镖脸色骤变，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这不是太太！”其中一人惊呼一声，另一人已经拿出手机，脸色铁青地拨打了岑御琛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