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啥呢这是?拆房子啊?”领头的大伯向春光沉着脸,声音像打雷。
“老远就听见吵吵把火的!图强才走多久?你们就这么闹腾?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向春光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明显是反抗者的向云川身上,带着不满和训斥。
“云川!你闹什么闹?你爹没了,你妈拉扯你们几个容易吗?”
“你不体谅,还在这胡搅蛮缠?良心让狗吃了?”
又是这套!
向云川心里冷笑。
前世这些叔伯也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他妈那边,用孝道、不容易压他。
身后的几个叔伯也跟着帮腔:
“就是,我们刚才在院门口都听见了!不就是让你下乡嘛?”
“响应国家号召,光荣!别人家孩子都能去,就你金贵?”
“你妈白养你了!自私自利的东西!”
“我自私自利?”向云川猛地看向三婶子,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我说大伯,你儿子向大虎,比我大两岁吧?”
“他成天在街上晃荡,偷鸡摸狗,连酱油厂仓库的铜件都敢撬!正经工作没有,无业游民一个!他怎么不下乡?”
“他才是最该响应号召去改造的那个!你怎么不送他去?在这充什么道德帝?”
“你、你放屁!”
向春光被戳中痛处,脸涨得通红,指着向云川跳脚,“你个小畜生!敢污蔑我儿子!”
旁边站着的三婶子王翠花,平时最会嚼舌根,立马尖着嗓子帮腔:“哎呀!反了天了!”
“向云川!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没大没小!自私自利!”
“为了自己不下乡,连亲妈亲哥都打!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一点教养都没有!白瞎了老向家的米!”
“教养?”向云川眼神唰地扫过去,比刀子还利。
“三婶子,您跟我谈教养?您那宝贝闺女向小娟倒是有教养!”
“十七八的大姑娘,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厂门口晃悠。”
“跟这个男工搭腔,跟那个技术员说笑,名声都臭出三条街了!您这教养,我可学不来!”
“你!你放屁!你敢污蔑我闺女!我撕了你的嘴!”王翠花被戳了肺管子,嗷一嗓子就要扑上来,被她男人死死拉住。
“够了!”大伯向春光脸黑得像锅底,他猛地转头看向张慧英,语气带着责备和施压。
“慧英!你看看!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无法无天!顶撞长辈!自私自利!一点教养都没有!”
“这要是我儿子,我早大耳刮子抽上去了!你是怎么管教的?”
张慧英被鸡屎糊了一手,又被叔伯这么一说,又羞又恼,所有的怒火和怨毒全冲向了向云川。
“好!好你个向云川!你翅膀硬了!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我告诉你,今天这乡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
“你要是不去!行!你就别认我这个妈!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忤逆不孝的白眼狼!”
屋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这话,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彻底斩断了向云川心里那点微弱的、可笑的念想。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子冰到骨子里的恨意,反而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极致的冷静。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和解脱。
“呵!”他轻哼一声,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屋里。
“妈?你也配叫这个字?张慧英,这话可是你说的。”
“你生儿不养,偏心离德,为了你那两个宝贝儿子,把我往火坑里推,算计我的骨头渣子!”
“你这样的,也配为人父母?”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张慧英煞白的脸,扫过惊愕的叔伯,扫过眼神闪烁的向云庭,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既然你说了不认我这个儿子!那正好!”
“从今天起,我向云川,跟你张慧英,跟这老向家…”
“断亲!分家!”
这四个字像晴天霹雳,炸得满屋子人目瞪口呆!
“啥?”张慧英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疯啦!分家?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屋子里的众人也都怒不可遏,喊了起来。
“就是!反了你了!”
“老向家还没分过家!你爹才走多久?你就敢提分家?大逆不道!”
“分家?你想得美!这家是你想分就能分的?你算老几!”
向云川冷眼看着这群跳梁小丑,心里门儿清。
他们急啥?
分家了,老向家三个儿子,必须得出一个下乡!
老大老三谁去?他们舍得?
更重要的,他要是分家走了,街道办给下乡知青的那笔安家费补贴,还有那些粮票布票,可就全泡汤了!
张慧英还指望着拿这笔钱补贴她的大宝贝和小宝贝呢!
“怎么不可能?”向云川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已经长大了,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更有自立的权利!我要求分家,合理合法!”
“这家里的东西,有我一份。该我的,一分不能少!”
“你休想!”张慧英彻底撕破脸,像个泼妇一样尖叫。
“想分家,门儿都没有!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想甩开家里自己逍遥?想得美!”
“我告诉你,这家,你生是向家的人,死是向家的鬼!下乡,你去定了”
“就是!老二你太不是东西了!”向云庭也帮腔,一脸痛心疾首:“妈拉扯我们容易吗?爸走了,家里全靠妈撑着!”
“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想分家?你对得起爸在天之灵吗?良心被狗吃了?”
“良心?”向云川嗤笑一声:“我的良心早被你们啃光了!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他懒得再看这群人恶心的嘴脸,转身就往自己那巴掌大的小隔间走。
“你去哪?你给我站住!”张慧英尖叫。
向云川头也不回,声音砸在地上:“收拾东西!明天我就搬走!这破地方,老子一天都不想多待!”
“你敢!”张慧英想扑上去拦,又嫌地上脏。
向云川猛地拉开自己隔间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板门,咣当一声巨响,狠狠摔上!
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屋里,死一样的寂静了几秒。
只剩下浓烈的尿臊味和鸡屎味,还有张慧英粗重的喘息。
“反了…反了天了!”张慧英一屁股瘫坐在沾着鸡屎的凳子上,气得浑身哆嗦。
“妈!这可咋整啊!”
向云庭顶着一身骚臭,急得直搓手:“老二这王八蛋真跑了!他要是真搬走了,分家了,那下乡的名额…”
他没说完,但意思都懂。
老二跑了,就得他们哥俩顶上去一个!
“他敢!”
张慧英猛地一拍桌子,眼神凶狠:“跑?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还能飞了不成?”
这时,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堂弟向大虎慢悠悠开口了:“二婶,大哥,你们急啥?这小子不是横吗?咱还治不了他了?”
几个人都看向他。
他阴恻恻地笑了笑:“他不是要分家吗?不是翅膀硬了吗?咱让他硬不起来不就完了?”
“大虎,你有主意?”向云庭眼睛一亮。
“主意?现成的!”向大虎压低声音,透着股狠劲儿。
“他不是横吗?不是要明天搬走吗?咱今晚就把他收拾了!让他跑不了!”
“咱就说他偷了国营饭店的东西!偷东西!想卷款跑路!这罪名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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