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多棉长叹一声，顺着长条凳往徐艳秋的方向挪了挪，手搭在徐艳秋胳膊上晃了晃，撒娇，“娘。”
喊完停了下。
主要是喊“娘”别扭。
在几十年后大家都喊自己的母亲“妈”或者“妈妈”。
如今不一样。。
像原主以及兄长们都喊徐艳秋“娘”。
但是大侄子大侄女会喊大嫂“妈”。
只能说，恰好赶上称呼变革的过渡期。
其余人家也差不多。
还有的人家赶时髦，家里孩子半大不小硬改口，从“爹”换成“爸爸”，从“娘”换成“妈”。
“我以前确实有点过于不懂事。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但过去的都过去了。眼下的难题还是得解决不是？
虽说我跟朱建华那个王八蛋的事是他的错。可自古以来人们总喜欢苛责女人。
外面现在怎么说我的你们也都知道。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怎么说咱们管不着。但是日子是咱的，过好过坏咱们自己说了算。
不管我嫁给谁，只要日子过好了就能堵住他们的嘴，也才能打朱家人的脸。
横竖都是嫁，我觉得嫁李煜铮挺好。
你看我嫁过去，只能我欺负他，不能他欺负我。我还不用伺候公婆，不用跟妯娌或者姑姐吵架。就我俩自由自在的。”
“你这丫头……”徐艳秋瞬间红了眼眶，放下筷子，摸了摸田多棉的头，“怪不得都说人遇到难事才会成长。你怎么突然就懂事了呢？”
“懂事不是赌气。”大哥田多粮不赞同的皱起眉，“棉棉，结婚不是儿戏。咱们是一家人，有事就得一起扛。别人想说什么说什么。你好好在家待着。”
“你大哥说的对。”田有财见田多棉这么懂事，跟着心疼，语气又软了下来，“我们已经把你养到十八岁，不差再养你几年。”
“我也不能在家让你们养一辈子吧？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才说你懂事，又开始说胡话！”徐艳秋嗔怪的瞪了田多棉一眼。
田多棉“嘿嘿”笑了两声，“娘，你就说是不是这个理？”
徐艳秋掰了一小块窝头放进嘴里慢慢的嚼，咽下窝头，跟田有财商量，“我觉得棉棉说的也对。那傻知青看着比朱建华顺眼。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
重要的是像棉棉说的，她嫁给傻知青不用伺候公婆一大家人。咱们棉棉性子软和，也处理不来复杂的关系。
之前，我还担心她嫁到朱家会受气，这婚结不成，恼归恼，我还真是松了口气。
咱们把知青招成上门女婿。这样棉棉就在咱眼皮子底下看着也放心。
当家的，到时候你想想办法把李煜铮要到咱们队来干知青。”
田有财闻言把筷子放在碗上，“昨儿吃了晚饭，我不是又去九大队打问知青那聘礼怎么来的？”
田家人齐齐点头看向田有财。
连田多棉都好奇的望着田有财。
据她所知，她分给李煜铮的钱，都被他拿去买了纸笔。
徐艳秋配合的问了句：“怎么来的？”
田有财也不卖关子，直接宣布结果：“他自己赚来的。”
“自己赚的？”徐艳秋惊讶道，“他不是傻子吗？怎么还会赚钱？而且一下子赚这么多钱？”
“说来话长。”田有财端起碗喝了一口玉米碴子粥，才接着道：“你们知道的，咱们公社普遍穷，一年到头老百姓分不到三瓜俩枣，更何况李煜铮这种特殊情况的。
九大队基本上只管他吃住，不会给他买纸笔的钱。
有次李煜铮跟着去市里开会。看他的人一不留神弄丢了他。
李煜铮停下来的那地方，正好有一群人在比赛下棋。
不是公家的比赛，就一伙儿人在那儿斗棋。赢的有钱拿。”
“反正九大队的人说，找到李煜铮时他正在跟人斗棋。半下午的时间赢了人家几十块钱。
从那以后，只要李煜铮的纸笔用完了他就去城里下棋。
这一百多块钱，应该就是从那儿赢来的。”
田多棉纳闷道：“下棋这么赚钱的吗？”
要知道她在的这个公社，人均年收入也不过百来块。
“正常下棋肯定没这么赚钱。”田多粮喜欢下象棋，对围棋捎带也了解一点儿，解释，“我看见报纸上，那小岛国举办的国家级围棋比赛冠军奖金才八十块。
咱们国家大多数比赛压根没奖金最多发个奖状。只有小部分国字头的赛事能有奖金。但也不多。”
田有财点头：“对，九大队的人说李煜铮参加的不是正规围棋比赛。
李煜铮去的那个地方应当是类似是打黑拳那种地下行业。
比如我和你比赛，输的给赢的五毛钱。我赢了你，你给我五毛，我手里有一块钱，再有人来挑战我就得玩一块钱的。要是我再赢了就能有两块钱。
以此类推，得赢到很高级别，才能一次赚百多块钱。”
田多棉眼睛亮了几分，“那如果我俩结婚，我天天领着他去市里斗棋，岂不是就能变成天天数钱的小富婆？”
“你想什么美事呢？”田有财没好气道：“若是这样，九大队的人早把李煜铮当聚宝盆供起来了。
别忘了李煜铮可是个傻子。
傻子怎么会按常理出牌？
他每次只要赢够能买纸笔的钱就走。
想让他继续下棋门都没有。
软的硬的九大队都试过，没有用！
再说也就是李煜铮去下斗棋没人管，换旁人试试？
看会不会被抓起来。
要知道，斗棋往严重说也算是赌。”
田多棉：“……”
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李煜铮会为了纸笔“卖身”于她。
徐艳秋反而听得来了兴趣，“这么说李煜铮傻归傻，还是有能力养家糊口？！”
夫妻数十年，田有财岂不知徐艳秋怎么想的，沉默了会儿点头，“若棉棉真愿意，我就去跟九大队商量一下，把他要过来。
正好，棉棉那房间什么都有，给他们当婚房正合适。”
“不行！”田多棉举手反对，“我不要上门女婿！我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他去九大队住牛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