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芬赶忙悄悄的下了炕，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口。
她从门边抓起一根棍子，猛的一下打开门冲了出去。
“谁在那里干啥呢？”赵素芬大吼一声，吓得那个人手里的扫帚都掉到了地上。
赵素芬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儿媳孙海霞正在扫院子。
孙海霞一看到婆婆手里拿着棍子，吓得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妈，您……您别打我！都是我不好，吵您睡觉了。”海霞吓得声音都颤抖起来。
赵素芬满眼疑惑的问道：“黑天半夜的，你这是干啥呢？”
海霞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我在扫院啊。”
赵素芬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现在还是漆黑一片。
她有些吃惊的说道：“天还没亮啊？你咋这么早就扫院？”
海霞有些发懵，小声说道：“不是您说的吗？让我半夜起来扫院……”
赵素芬一愣，她想了起来，之前为了折磨儿媳妇，她确实这么对她说过。
她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看着儿媳单薄的身影，听着她颤抖的话语，赵素芬的心里一阵愧疚。
她赶忙对儿媳说道：“快去睡觉吧，等天亮了再扫也行。”
海霞一脸吃惊的望着婆婆：“可，可是我扫不完，你说不……不让我吃早饭。”
赵素芬的老脸更红了，她立刻说道：“快去睡吧，小兰一会儿找不见你该害怕了。你放心，我咋可能不让你吃饭呀。”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素芬几乎是低着头，不敢看儿媳妇。
孙海霞直愣愣的望着婆婆，她发现婆婆今天有些奇怪。
以往婆婆见了她，总是给她甩脸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和颜悦色跟她说话。
她一时之间有些不太适应，站起身并没有离开，而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赵素芬一看她没有走，笑着问道：“你还有啥事呀？”
海霞急忙摇摇头：“没……没啥事儿了。”
“那你就快去睡觉吧，别在这里站着了。”赵素芬语气温和的说道。
海霞小心翼翼的说道：“妈，那……那我就去再睡一会儿，我保证在天亮前给咱把院扫完。”
“去吧，这天还有些凉，你咋穿那点衣服？”赵素芬下意识的说道。
海霞更加惊讶了，她慢慢的挪到了自己的屋子门口，然后迅速走进去了。
看着儿媳妇惊慌失措的样子，赵素芬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之前他对儿媳和孙女实在是太刻薄了，她们见了她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要是儿子在天有灵，怕也要骂她这个偏心的老妈妈吧！
赵素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借着月光，她看到了院子里的树根。
这是她们家的凳子，平时累了她都坐在这上面歇脚。
赵素芬来到树根面前，轻轻的坐了下去。
周围寂静一片，望着天上的星星，赵素芬的思绪又回到了以前。
那时候儿子死了，她满心痛苦，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到了儿媳身上。
有一次儿媳没有按照她的意思半夜扫院，她不但不让儿媳吃饭，还抄起棍子狠狠的揍了她一顿。
就连孙女小兰跑过来劝架，也被她狠狠的打了几下。
母女两个人躲在屋子里偷偷的哭，她却到门外边大声咒骂，说这两人是丧门星，害死了他儿子。
她一直从早上骂到中午，村里人见了她都躲着走。
那时候她就好像疯了一样，一门心思想着她们家绝户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只有想起她的侄子和侄孙，她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笑容。
如今看到儿媳妇可怜兮兮的样子，她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她就一直这样胡思乱想着，天色渐渐的明亮起来。
赵素芬站起身，拿起扫帚开始扫院。
她的动作很轻，只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很快院子就被扫完了，赵素芬转身走进了厨房。
可怜的儿媳和孙女，过去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这次她要好好的给她们做一顿早饭。
可是当她来到厨房，打开面袋子，里边啥面都没有了。
她又想找一点玉米粒，做一顿包谷珍。
但是找了半天，还是啥都没找到。
最后她只找到了几个洋芋蛋，除此之外，啥东西都没有了。
赵素芬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她想起来了，家里的粮食都被他拿到侄子家去了。
她们娘俩只能啃洋芋过日子，真是太可怜了。
赵素芬想不明白，她之前到底是咋想的？家里的啥东西都送给侄子，就跟中了邪一样。
就在她暗自思量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出一声惊叫。
赵素芬赶忙走了出来，原来是海霞正站在院子里。
她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显得十分惊慌。
海霞一看见婆婆从厨房走了出来，吓得一哆嗦，急忙说道：“妈，我咋睡过去了，我……我这就去扫院啊！”
说着她着急忙慌的去拿扫帚，孙女小兰也跑了出来。
小小的她一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刻也吓坏了：“奶奶，你别打我妈妈，我帮着她一块扫院。”
说着小兰也要去拿扫帚，赵素芬却阻止了她们：“你们别忙活了，院子我都扫过了。”
实际上海霞已经看出来了，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如今婆婆亲口说了出来，海霞和小兰顿时又惊又怕，都快哭了。
海霞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妈，您别生气，都怪我，我这就去担水。”
小兰也怯怯的说：“奶奶，我和妈妈一起去，早上能不能让我们吃一个洋芋，我肚子好饿啊。”
看着儿媳和孙女苍白的脸庞，单薄的身形，赵素芬的心里更加难过。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海霞和小蓝却吓坏了。
海霞一脸惊恐的说道：“妈，那我们不吃了，我们这就去担水。”
说着两人就要提桶去窖里担水，赵素芬立即说道：“我看瓮里的水还多着呢，不用担水了。”
两人就是一愣，每天早上去担水，这可是婆婆定的规矩。
哪怕就是瓮里的水满着，她也要担上两担水放在那里。
不然婆婆又要骂她，甚至有时候还要用棍子打她。
怎么今天她突然说不用担水了？这是咋回事？
赵素芬看到两人愣在那里，心里很不好受。
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海霞，咱家是不是没啥吃的了？”
海霞先是一愣，接着急忙说道：“有，有！妈，你等着，我这就去周婶家给咱借面。”
她知道婆婆是肯定不会吃那些洋芋的，一但她不高兴，她和小兰都要遭殃。
所以她就想着赶快去借点麦面，回来给婆婆蒸馍。
可是赵素芬却说道：“不用了，我看灶房里不是还有些洋芋吗？早上咱就吃烧洋芋。”
说着赵素芬转身走进了厨房，从灶膛里把埋好的洋芋扒了出来。
此时的洋芋已经烧好了，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诱人的味道。
海霞和小兰却站在院里呆住了，她们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婆婆会跟她们一起吃烧洋芋。
赵素芬麻利的剥好一个洋芋，笑着对孙女小兰说道：“小兰，快来吃洋芋，好吃的很。”
小兰却不敢进去，她小声问妈妈：“妈妈，奶奶今天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