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童芷态度的软化,还是她破天荒地主动关心起了作用,任夕野的心情明显好转了许多,脸上也渐渐染上了笑意。
最让张向阳和刘阿姨啧啧称奇的是他的变化。如今,他一碗药膳能喝下大半,就连吃药这件过去无比抗拒的事也不再推拒,竟然乖乖服下。这般景象,放在过去,两人怕是连想都不敢想。
再见面时,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童芷拎着垃圾袋从家里出来,正好撞见护工推着任夕野准备出门。他腿上盖着一条薄毯,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看到童芷时,他原本有些黯淡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主动问道:“你这是要下楼?”
童芷微微一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慌乱,不自在地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才迟疑地问道:“你……好点了吗?”
任夕野笑着应了声“嗯”,眼中泛起细碎柔和的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温柔的气息:“好多了,没什么大问题了。”
童芷顿时松了口气,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哦,那就好,你多穿点,病刚好,别再着凉了。”
任夕野脸上笑意更深,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惊喜和开心:“嗯,好,知道了。”
几人一同进了电梯。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机器运行低沉的嗡鸣。童芷垂着眼,把自己缩在角落,尽量降低存在感,任夕野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她,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张向阳屏息站在一旁,只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气氛怪怪的,但又想不出怪在哪儿。
终于,“叮”一声轻响,一楼到了。童芷几乎是夺门而出,把两人远远甩在身后。
张向阳推着任夕野出了电梯,看着童芷仓皇跑远的背影,一脸困惑地嘟囔:“童小姐跑什么呀?我们又不会吃人,真奇怪。”
任夕野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眼中笑意未褪,带着一丝了然,无奈地摇摇头:“不用管她,我们走吧。”
张向阳应了声,推着他向楼下的小花园走去。
童芷一路跑到垃圾桶旁,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她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颊因奔跑而泛起红晕,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气息稍微平稳些后,她不禁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小声抱怨自己:“童芷啊童芷,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不就是和他说两句话,一起坐个电梯嘛,干嘛要表现得这么怪。”
为了避免再和任夕野遇见,她回家时特意绕了一段路,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家。她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接到一个多年好友的电话。
朋友喜滋滋地宣布了下个月订婚的消息,并拜托童芷:“亲爱的,帮个忙呗!帮我画几幅漫画做请帖封面和婚礼立牌,报酬绝对亏待不了你!”
童芷立刻爽快地应承下来,并着手准备。她一忙起来就完全把橘子抛在了脑后。直到橘子不满地“咪咪”大叫抗议,并用爪子拍着猫碗,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委屈和抗议。
童芷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赶紧起身去给小家伙喂饭。看着橘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她满心愧疚,一边轻轻摸着它的头,一边道歉:“对不起呀橘子,妈妈忙晕头了,把你给忘了,下次一定不会啦。”
然而,童芷一工作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非得等橘子咬住她的裤腿“喵喵”抗议,她才想起该喂猫了。这天童芷刚画完线稿出来接水喝,看到橘子正躺在猫爬架上,百无聊赖拨弄着小球,心里顿时满是愧疚和苦恼,再看到橘子那渴望陪伴的眼神,她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工作起来就忘乎所以的性格,实在不是个能时刻照顾小生命的好主人,橘子需要更稳定、更细心的陪伴。
“怎么办呢,橘子……”童芷蹲下来,挠着橘子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呼噜噜。就在这时,她脑海里灵光一闪出现了一个人——任夕野!
童芷眼睛倏地一亮,忍不住轻轻拍了下膝盖:“对呀,怎么把他给忘了!”她清楚的记得,任夕野喂过橘子,小家伙也格外亲他,总爱往他脚边蹭。更关键的是,橘子不就是任夕野冒着瓢泼大雨救回来的吗?为此他还大病了一场。
一个有些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渐渐成型——或许把橘子交给任夕野照顾会更好。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又有些踌躇,担心这样贸然开口会不会太唐突。
在客厅里徘徊了许久,童芷终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打开门,走到任夕野家门前。她站在门口,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缓缓抬起手,轻轻敲响了门。
没过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出现在童芷眼前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面容和善的阿姨,留着齐耳短发。看到童芷,她笑着问:“姑娘,你找谁呀?”
童芷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但声音还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阿姨您好,我找任夕野。”
“好,稍等一下啊。”阿姨爽朗地应着,转身朝屋里提高声音喊道:“小野,有人找你!”
很快,任夕野推着轮椅出现在门口。当看清门外站着的是童芷时,他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笑容。
“阿芷?”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随后推着轮椅侧身,将门完全打开,语气热切的招呼:“快进来坐!外面热。”
童芷连忙摆手,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不用不用,我就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任夕野眼中的光芒清晰地黯淡了几分,但他依旧温和的点点头:“好,你说。”
童芷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 她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开口:“那个…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下暴雨那晚,你救的那只小橘猫?”
想到那只小不点儿, 任夕野点点头,语气又温和了几分:“记得,它现在还好吧?”
童芷点点头,随即脸上浮现出无奈和愧疚,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最近工作特别忙,一忙起来就…就完全顾不上它了。好几次都忘了喂它……”
她越说越觉得难为情,但对橘子的愧疚冲淡了些许面对任夕野的别扭,“我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称职的主人,这样下去对它太不公平了。”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抬眼看向任夕野,眼神里带着恳求,破罐子破摔:“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忙照顾它?”
任夕野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是这个请求。他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童芷脸上,似乎在分辨她话语里的真实性和决心,带着点探究问:“那你打算让我照顾多久呢?”
童芷咬了咬下唇,声音轻而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意味:“我也说不好。我这个状态,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顾不上它,我不想耽误它,要是你愿意的话,我想把橘子交给你养,毕竟它跟你也很亲。”说完这句,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等待着他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