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龙湖公园·未时三刻 14:45
梧桐叶在风中簌簌作响,
像无数封被撕碎的情书。
苏文站在喷泉池边,
看着水面倒映的自己——
眼下的青影比上周又深了些,
那是连续失眠的印记。
陈宇递来的奶茶杯壁凝着水珠,
顺着她指尖滑落,
像极了那年她教林川调色时,
从调色盘边缘滴落的钴蓝颜料。
年轻时的爱情总是非黑即白,
要到很久以后才明白,
最磨人的其实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灰。
“这家的芋泥波波…”
陈宇的虎牙闪着瓷光,
“和你画里的睡莲一个色。”
苏文盯着杯中悬浮的珍珠:
“林川哥只喝无糖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陈宇的笑容突然凝固,
像幅未干的油画被泼上了松节油。
公司楼下·申时正 15:00
林川的奔驰车停在禁停区,
雨刷器上已经夹了两张罚单。
他不断看表的动作让腕间的百达翡丽发出细碎反光——
这是去年结婚纪念日晓芸送的,
表盘背面刻着“廿年如一日”。
当苏文的身影终于出现时,
他下意识把左手藏进了裤袋。
“监控显示…”
林川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那女人和陈宇…”
“川哥。”
苏文突然打断,
“你领带歪了。”
这个称呼让两人同时怔住。
上次她这么叫,
还是在她教他画透视原理的那个雨天。
中年人的软肋往往藏在最体面的细节里——
歪斜的领带,突然冒出的白发,
或是某个特定称谓带来的震颤。
奶茶店·申时二刻 15:30
陈宇把吸管戳进塑料封膜时,
发出令人牙疼的“啵”声。
苏文注意到他小指上的新伤口——
和上周他“不小心”摔碎她调色盘的玻璃裂痕如出一辙。
窗外掠过一只灰鸽,
翅膀上沾着可疑的蓝颜料。
“老男人最会装深情。”
陈宇的球鞋碾着掉落的花生碎,
“他老婆知道吗?”
苏文的指甲陷入掌心:
“我们只是…”
“兄妹?”
他突然冷笑,
“那他为什么藏你送的袖扣?”
柜台后的收音机突然播放《我们》,
刺得两人同时一颤。
嫉妒是最拙劣的雕塑家,
总能把最干净的感情捏成丑陋的模样。
雪儿家·酉时初 18:00
雪儿煮的花果茶在玻璃壶里翻滚,
枸杞像几颗凝固的血珠。
她突然按住苏文的手腕:
“你还在戴这个?”
那根红绳是林川去年从九华山求来的,
已经褪成粉白色。
“陈宇昨天…”
苏文转动杯垫,
“说要带我见父母。”
公园长椅·酉时三刻 18:45
林川带来的证据散落在长椅上:
便利店打印的监控截图,
小贩的录音笔,
甚至还有那女人落在现场的假睫毛。
苏文抚摸照片边缘时,
发现他无名指上的戒痕比上次见时淡了些。
“我知道…”
林川的喉结滚动,
“我大你十九岁。”
“我知道…”
苏文盯着他新长的白发,
“你有家室。”
“我知道…”
两人同时开口,
又同时沉默。
一片梧桐叶飘落在证据上,
盖住了陈宇的脸。
有些感情注定是幅未完成的画,
我们既舍不得继续涂抹,
又狠不下心彻底刮除。
暮色渐浓时,
苏文的手机亮起两条消息。
陈宇:“明天去试婚纱?”
林川:“找到了新证据。”
而远处便利店门口,
那个“陌生女人”正把假发塞进背包,
发梢沾着的钴蓝色颜料,
在夕阳下闪着诡异的光。
夜风掀起长椅上的监控照片,
露出背面被咖啡渍晕染的字迹:
“拍摄于事发前2小时”。
苏文腕间的红绳突然断裂,
褪色的丝线散落在证据上,
像一道无解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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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