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轻轻地拍了拍她哥的后背,气呼呼地做做样子:“事情已经出了,妈也不是不讲道理,但为了孩子……你自己考虑吧。”母亲对刘玲说着,又心疼地看了看刘玲那肿起的脸庞。吃完饭,她哥把刘玲送回了家。
晚上,刘玲在小区里走动,专门等刚下班的陈建军和刘晓霞两口子。当她摘下口罩时,两口子看到她脸上肿起的手指印,瞬间惊住了。刘玲缓缓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刘晓霞叹了口气,说道:“跟他离了吧,早离早解脱。再说孩子那么小……你也别太上火,等缓缓再说,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决定的事。”刘玲在小区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看着两口子离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知道,离婚不仅仅是因为她和丈夫之间的问题,还关系到他们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但对丈夫,她已经失望透顶,甚至不如路人。
直到夜幕降临,刘玲才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早上六点多,一夜未归的丈夫醉醺醺地躺在楼道里。刘玲看着他蜷缩的身体,鞋还丢了一只,时不时的醉话在这静谧的楼道里回荡。她默默地注视着他,心中五味杂陈。这已经是第N次了,手机被人掏走,钱包被人掏走,裤带被人解走……无论他们的婚姻如何,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刘玲又一次把他扶回屋里躺下,又一次把水倒到杯子里,放在床头柜上。
她从他上衣兜里掏出工资单,上个月他总算上了一天半班。刘玲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前年冬天,临近过年的时候,他喝醉了,从外跨楼梯的二楼直接摔了下去,头朝地,还是水泥地。等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嘴里、耳朵里都有鲜血渗出。医生说是“脑出血”,手术费还是她哥出的。剩下的那些小碰小撞,在她看来,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刘玲看着他微胖的身体、地中海的脑袋、系错扣子的衬衫,从苦笑变成了落泪,心中满是无奈。她在想,如果当初听了母亲的话,自己也不会嫁给眼前这个男人。他当初用花言巧语赢得了她的芳心,也怪她年轻,经不起甜言蜜语的诱惑。
已经有好几次,喝醉酒的丈夫酒醒后发誓要改变。看着眼前的他,刘玲一次又一次地被骗,直到年前,他酒醒后跪在她面前,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她又信了。没过一个月,他还是老样子。从那之后,刘玲开始厌恶他,但归根结底,墙上的结婚照、抽屉里的结婚证,还是让她一次次心软。
刘玲把丈夫的工资单放在桌子上,关上主卧的门,来到客厅,拿起手机,来回踱步。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周子墨的电话号码。刘玲能记住周子墨的电话号码,比记住她和丈夫的结婚纪念日还要清楚。
她只是想问问周子墨现在该怎么办,她需要一个依靠,而她的丈夫什么都给不了她。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周子墨这个情人,否则她早就崩溃了。
经过深思熟虑,电话还是没有打。心底里的那根弦告诉她,自己的问题终究要自己解决。别人的话,不过只是提提意见,作为参考,最后下决心的,还是她自己。她已经给过丈夫那么多次机会了,接下来,或许该考虑离婚了?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陷入纠结之中。
周子墨下班回到家中,看着手机里他和刘玲的照片——在公园漫步、一起吃饭、看电影……他们如胶似漆。而当刘玲休息时,周子墨却在上班,那些日子,她过得依依不舍,哭得泪眼婆娑,可那也是他们相互依靠的日子。
周子墨关上了手机,没有刘玲的日子,回忆、孤独和思念,通通都涌了上来。这好像不是他的性格。
他锁上门,决定出去走走,享受夜的孤独。打车来到刘玲楼房下面,发现二楼亮着灯,一丝苦笑浮现在周子墨的脸上。下了车,他感到有些干呕,像是吞云吐雾一般。
顺着刘玲楼下的马路一直向南,就是繁花区。周子墨和旁边的夜跑人群组成小队,一路向南。他看着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但最终还是掉队了,气喘吁吁地走着。
反正接下来两天是周子墨的休息日,他看着路两边的男男女女陆续走进舞厅。舞厅出入口的告示牌上写着:“特邀北京的某DJ……尽情享受吧!”
周子墨知道这个地方有个舞厅,但从未进去过。看着陆陆续续的人走进舞厅,他蹲在路口边的高台上,望着马路对面卖烟酒和各种饮料的小摊。起身左右看看,他过了马路,要了一盒烟、一瓶可乐。付完钱后,他喝了一口可乐,然后盯着对面的舞厅,摇摇头。
摩肩接踵的人群涌向地下二楼,门口放着四张台球桌。再往前,两个保安手持安检仪,检查每一个进去的人。一个女警察用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周围。
“可乐不让带进去,暂存到框里。”一个保安说道。
周子墨把可乐交给保安。一进门,对面就是一个吧台,后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酒。调酒师在吧台前展示着高难度的调酒动作,瞬间赢得了周围人群的热烈掌声。
舞曲响起,舞池里人满为患,根本无处下脚。周子墨也随着舞曲不由自主地晃动身体,越来越兴奋,太热了。他解开上衣扣子,来到舞池边的四个大音响之一前,音乐的节奏让他狂魔乱舞。
舞曲的音乐声早已淹没了周子墨的悲伤。听着那入脑的DJ互动,尖叫声,左右挥手,他跟着节奏哼唱:“就因为我爱另类,让我三年都荒废,让我多少次心碎,让我错失这皇位……”周子墨随着舞动的身体哭了起来,在音箱前大喊一声,半弯着腿,双手摆动。
只听DJ不知说了句什么,换了舞曲,台上台下的目光都聚焦在周子墨身上。有人笑,有人竖起了大拇指,连门口的女警察都进来看着他。
中场休息时,周子墨随着男男女女一起出去换口气,点了一根烟,蹲在门口。他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身体轻飘飘的,但耳朵里还在回荡着舞厅里那高分贝的舞曲声。
旁边的人对周子墨投来异样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起身来到马路对面的小摊贩,他又买了一瓶可乐。第一次那瓶可乐,让他拿他也不拿。在这个地方,鱼龙混杂,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还是小心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