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越往寒狱内进，那股子血腥臭气就连李湜一都能闻到了。
“姐姐，血腥气越来越浓了。”
她仔细闻着，心底无端生出些惧意来。
扶朝面无表情地挽起袖子，垂眸看向手臂之上凸起的鸡皮疙瘩，骂道。
“五感你就要占俩，占了就给老娘玩这个？”
怎么怂不死她呢？
李湜一掩唇轻咳两声，默默让出自己不自觉间占去的嗅觉和触觉。
“这不是没注意不是…….”
扶朝不想耗费灵力夺取五感，这般骂骂人就能回来才是最省事的。
随着寒冷愈甚，四周的血腥气息似是被这寒气击退了不少，自是可以忍受。
平地之上树林变得稀疏，两侧的高山自浓雾之中显露，崖壁之上古木参天，各式洞穴便隐藏其中。
而那些血腥气息的由来，便是挂在古木之上的尸体。
有妖体，也有修士，甚至于还是三两魔修。
“姐姐…..这些是用来…..吃的吗？”
李湜一躲在扶朝视觉之后偷看，心情颇有些沉。
“这地儿，怕是与魔界也不遑多让了。”
挂在树上的尸体已不似方才那般全了，配着炊烟升起，哪还有别的理由可以想。
扶朝听罢微挑了挑眉，随后微昂着下颌踏入山谷内，目光肆意，若遇探视便直视回去，绝无躲闪之意。
“筑基才可以辟谷，这般稀薄的灵气，就是修炼千百年也难以化形，更难以筑基，且还得防着自己不沦为旁人的吃食，又或是修炼的补品。”
“能抢到吃食留得性命，已是幸事。”
李湜一看得泛起阵阵恶心，强压着难受开口。
“他们为何都只站在远处看您？”
扶朝唇边带起笑来。
“难得，你竟然没说死了的人可怜。”
李湜一一怔，随后沉吟良久才嘟囔着开口。
“我自己不会饿肚子，哪好说会饿肚子之人的不是。”
她只是不习惯这地界的生存法则，可她不是大圣母，她又不能替别人养孩子养家人，自然不能多做评价。
扶朝唇边笑意不减，回答了她之前的那个问题。
“在无相鬼市之时我记下了那鹿妖的妖气，做了个类似的，加之把你金丹初期的修为露了些，他们自然会警惕，可只要他们并未感受到威胁，便不会对我们群起而攻之。”
“只不过此地到底只算北境寒狱边地，会在此地生存的妖，想必在寒狱中心也是难以存活的。”
这两山之上浓雾笼罩，潮湿寒冷，就连一株灵草也没有。
有的只不过是或枯萎或苍郁，却又于修炼毫无用处的古木杂草。
枯萎与苍郁共存，飘雪夹杂着沙尘，伴着浓雾血腥，这一切都尤显诡异。
却也刻意得太过。
宛若刻意让妖类，同时陷入这般处境。
并非赶尽杀绝，却也绝不会让他们势起。
“姐姐！您看那边是什么！”
李湜一忽而拔高音量，神识在识海内指向左侧。
扶朝眯眼看了过去，却是被远处浓雾之上的烈日吸引了目光。
她抬步转而朝左侧走去。
目光一直瞧着那烈日，亦瞧着烈日之下经久不散的浓雾。
不多时，远处浓雾升高，随之逐渐消散。
她也能把李湜一之前所说的东西，看得更清了。
“那是龙冢。”
闻言，李湜一心下一惊，又不敢吭声了。
扶朝却是平静得很，整个人身上的平和之气都快溢出来了。
她不紧不慢地走近，在烈日之下，看清了四周的情状。
四周依旧是山，而这些残破的龙冢所在之处，却是一块极为宽阔的空地，空地之上只有枯草入泥，泥地低洼之处，便是混着血液的污水。
脏得都恶心了。
李湜一悄没声地看向这所谓龙冢之上的浮雕，却是实在瞧不出雕的是什么。
扶朝越过一块洼地，抬手覆上残垣。
下一瞬，无数龙吟钻进她的识海。
或哀嚎、或悲鸣、或嘶吼，极尽苦痛。
她松开手，眼底落了无边寒意。
“这是假的。”
李湜一思量着该如何询问，扶朝却又开了口，语调暗藏怒意。
“虽是假，却是用龙的骨灰所制。”
“他们玩过了。”
用龙骨骨灰所制龙冢，正巧留下了龙息灵气，正好让世人以为这就是真的龙冢。
向谁传达他们的良善呢？
不远处一道女声传来，打断了扶朝的怒意。
“能否让开，这是我的地盘。”
扶朝循声看去，瞧见了一长相极为妍丽的女子，已全然化为人形，发髻考究，身着丹臒之色薄纱衣，眼神不善。
扶朝抬手不轻不重地砸了一点神识过去，丝毫没有给那女子反应的时间。
一息之后她略歪了歪头。
“翟鸟。”
筑基中期，未及大圆满。
“你……”那女子神色一凛，防备之色立时便挂上了脸。
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再次开口时语调依旧强硬。
“你若无事便走吧。”
扶朝听出了她的畏惧，只淡笑着朝她走近，微微倾身看向她。
“姑娘近来可得闲？”
翟鸟看着她的眼神，再三确认内里并无杀机之后，才回问了一句。
“你…..此话何意？”
扶朝直起身，含笑感慨。
“我好多年没回来了，想请姑娘所做导，带我好生看看这不算妖界的妖界。”
说话间她手里多了一只灵簪，另一只手却倐尔扣住了翟鸟妖的脖颈，由不得她半点反抗，那灵簪缓缓入了翟鸟妖的发髻。
李湜一瞧得额角直跳。
心里很是一言难尽，原来祖宗姐搜罗东西都是一茬一茬的搜，这簪子不就与当时给望橙的一样嘛！
材质样式都没有半点区别！
祖宗姐惯会糊弄人。
扶朝松开手，依旧含笑看着翟鸟妖，却有一股子只要她不应，她就继续抬手捏死她的打算。
翟鸟妖俯身轻咳，心底都是后怕，却又无法忽略那自发顶流入她体内的纯正灵气。
只差一点，再一点她就可以突破。
若眼前这金丹期的鹿妖真想要她性命，绝不会拿出此等宝物来。
她抬眸朝扶朝看去，眼底惧意不减，却又带着极深的希冀。
“好，你想去哪儿？”
扶朝满意极了，她眼神扫了一圈四周虚假的龙冢，淡声笑道。
“不急，先说说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