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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明姝姐姐?”

乐昭澜站在院中轻唤,回应她的只有穿堂而过的夜风。檐下灯笼摇晃,将空荡荡的回廊照得影影绰绰。

连续两晚不见人影……明日就是终考,这是按捺不住了?

“小主,该用膳了。”春桃提着食盒进来,“今日还是清淡些好。”

乐昭澜搅动着碗里的薏仁粥,状似无意道:“路上可遇见青绿了?陆姐姐用过膳了么?”

“奴婢本想替陆小主一并取来,”春桃摆着碗筷,“尚食司的姑姑说,青绿半个时辰前就已取走了。”

既不是亲自去取膳。

乐昭澜指尖一顿,那便是借着夜色去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了。

她忽然摘下左耳的珍珠坠子,放进春桃手心:“去东苑和御秀殿附近转转。”指尖在春桃掌心轻划三下,“若有人问起,只说寻我丢的耳坠。”

春桃眼神一亮,立即会意:“奴婢明白!”

望着春桃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乐昭澜慢条斯理地舀着粥。

以春桃的【情报】属性……该能挖出些有趣的东西。

约莫一个时辰后,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陆明姝携青绿踏入院中,月白衣裙在灯笼下泛着柔光。她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石桌上未收的膳盒:“昭澜妹妹才用完膳?”

“是呀,姐姐。”乐昭澜笑得毫无破绽。

陆明姝正欲再言,忽被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小主!药熬好了!”春桃小跑进来,见到膳盒猛地拍额,“奴婢光顾着看火,竟忘了收拾!”她手忙脚乱地收拣碗碟,袖中似有珠光一闪。

“今日见天色已晚,妹妹迟迟未归,我便先用了膳。”陆明姝优雅落座,指尖轻点石桌,“妹妹不会怪罪吧?”

“怎会?”乐昭澜仰头饮尽苦药,喉间滚动咽下满腹算计,“原是妹妹体力不支,在路上歇了会儿。若让姐姐饿着肚子等,那才真是罪过。”

陆明姝忽然倾身,发间步摇垂下的珍珠正对着乐昭澜空荡荡的左耳垂:“妹妹的南海珠坠……”

“啊,这个……”乐昭澜茫然摸向耳际,余光瞥见春桃悄悄眨了眨眼。

“回小主的话,”春桃麻利地打开妆匣,“耳坠沾了灰,奴婢刚清洗完收着呢。”

乐昭澜不好意思地低头:“方才有些头晕,不慎将耳坠摔脏了。”她摩挲着药碗边缘,任由苦味在舌尖蔓延——

喝药演戏两不误,这届宫斗比赛该给我颁个敬业奖。

“妹妹好生歇息,我方才散步消食,出了些薄汗,先去沐浴了。”陆明姝温婉一笑,带着青绿往耳房走去。

待耳房水声渐起,乐昭澜不动声色地踱出院外。春桃立即会意跟上,两人行至僻静处,春桃压低嗓音:

“奴婢看见青绿守在御秀殿与东苑的岔路口,眼睛滴溜溜地转,活像只盯梢的耗子。”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奴婢不敢靠近,躲在假山后头,约莫半刻钟后,瞧见陆小主从御秀殿方向出来。”

春桃的声音更低了:“最蹊跷的是,他们前脚刚走,刘嬷嬷后脚就进了御秀殿。”

乐昭澜指尖摩挲着空荡荡的耳垂。月光下,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深夜密会,望风盯梢……看来明天有场大戏。

一晚过去,晨光穿透云母窗纱,将殿内照得通明。

正中央摆着三张紫檀案几,太后派来的许宫令端坐主位,髻上银步摇纹丝不动;

右侧皇后心腹崔尚仪执笔记录,腕间翡翠镯随着书写时隐时现;

左侧李嬷嬷的戒尺横放案头,黄杨木上包浆映着晨光,像柄未出鞘的剑。

掖庭正副管事分立两侧。孙公公怀抱拂尘,眼皮耷拉似睡非睡;刘嬷嬷却反常地绷直腰背,攥着手中帕子的手有些发白。

“跪——”

孙公公的嗓音如裂帛般刺破殿内寂静。六位秀女依序按家世跪于青玉蒲团,衣料摩挲声如风吹过竹林。

“第一项,立容。”崔尚仪指尖轻点檀香,青烟笔直升起,“一刻为限。”

众人起身时,乐昭澜忽然瞥见,刘嬷嬷右手飞快探入左袖,枯瘦指节在暗袋里一勾即出。

[系统,可以检测到刘嬷嬷袖里是什么吗?]

[正在检测……检测失败……无法检测……]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

“时辰到——”孙公公一甩拂尘喊道。

崔尚仪微微颔首,在六人名字后都换上了圈。李嬷嬷也是脸上难得能窥见出一丝笑意。

“第二项——奉茶一刻钟。”

六名宫女手捧红木茶盘鱼贯而入,青瓷盏中茶汤澄澈如琥珀。众人接盏时姿态各异——尉迟茉指尖与杯沿保持三寸距离,顾秋狸腕间翡翠镯故意碰出清响,乐昭澜则刻意模仿着陆明姝最标准的捧茶角度。

茶香氤氲间,殿内落针可闻。

“有、有虫子!”

木沐沐的惊叫如石子投入静水。她手中茶盏剧烈晃动,泼出的茶水在裙摆洇开深色痕迹。一只黑甲虫正顺着她袖口往腕上爬,细足刮过皮肤的触感让她几乎窒息,松开一只手立马把虫子甩下。

其余五人纹丝不动。尉迟茉连睫毛都未颤一下,但唇角却微不可察的轻扬,乐昭澜的茶面依旧平稳如镜,只是余光瞥见陆明姝的茶杯似乎有点轻轻发颤。

“区区虫豸,也值得失仪?”李嬷嬷戒尺敲地。高座之上,许宫令漫不经心扫一圈众人反应,崔尚仪连眼皮都未抬,却用略带凉意的语气说:“掖庭的洒扫宫女该换人了。”

木沐沐的脸颊涨得通红,连耳尖都染上血色,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羞耻难当。

她死死攥着衣袖,指节绷得发白,仿佛要将那爬过虫的衣料揉碎。

一旁的宫女沉默地重新斟茶,青瓷盏中水线稳稳升至七分满。

可那茶面仍在微微晃动——她的手腕抖得厉害,像风中残烛,连带着袖口沾染的茶渍也跟着颤动,在晨光下泛着狼狈的湿痕。

高座上的崔尚仪皱了皱眉,朱笔在名册上轻轻一点。

刘嬷嬷突然上前:“奴婢瞧着,陆小主的茶盏似乎更——”

“老奴眼拙。”李嬷嬷一戒尺压住刘嬷嬷袖口,“分明是尉迟小主和顾小主奉得最合规矩,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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