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夏晓研眼里焕发了一丝光彩，但很快又消失了。
她有些心动，但今晚……不知道能不能活着。
回去一定会被打死，不回去又能去哪？
晚风吹动她的发丝，紧紧地贴着一耸一耸的鼻尖，痒痒的，麻麻的。
他看着远处孩童奔跑嬉闹，也看见孩童跌倒扑到父母怀里撒娇。
更看到了大手牵小手。
不不……如果有明天的话……
“真的！但不白来啊，咱们属于创业阶段，你要交50块钱作为入股资金的，到时候咱们四个人平分赚的钱。”
“你可要想好了，50块钱呢，还要跟着我摆摊……进货，可累了。”
“你要是嫌累，觉得自己不行，那就算了。”
姜凡趁热打铁，三十六计的激将法都用上了。
还别说，真管用，夏晓研就听不得，别人说她不行。
“谁说我怕累了……”喊了一嗓子，又低下了头。
脚轻轻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眼里充满了挣扎。
“那不怕累就这么说定了，夏晓研，你不会连50都没有吧，要不要哥哥先借给你？”
“不过，我可有条件的啊，你要是受不了就算了！”
姜凡觉得现在心可脏了，可以说连哄带骗的，就是想让夏晓研能振作起来。
挣点钱然后自己供自己上学，不回那个家也罢。
他就是想通过这次挣钱，让夏晓研看到，她不是没选择。
也不是能力不行，更不是一无是处的赔钱货。
她是她自己，有着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路自己走。
渣子别来沾边。
这一刻，姜凡觉得自己像个圣人，不自觉的抬起手摸了摸夏晓研的头。
却看见夏晓研那充满杀意的眼神。
“拿开爪子！”冷冷的语气配合上清冷的脸，姜凡尴尬的笑了笑，收回了手。
成年人的灵魂另一面的不要脸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
“额，我看你头上有个树叶。”
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起一片，在夏晓研面前晃了晃。
“我有钱……不过我……回去了……算了，那个，钱给你，算我入股了，如果明天我没来，你们就自己干吧。”
夏晓研想了想，从兜里掏出几张十元的，直接塞到姜凡手里。
站起身，停顿了片刻，就要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夜晚的星空很明亮。
出门也不怎么需要手电筒，再说了，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闭着眼都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但……今晚夏晓研站在十字路口，脚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四面，全是坑坑洼洼的泥泞土地，伴随着阵阵恶臭。
农村的旱厕大多数都建立在外面，也没有底下疏通管道，都是人工铲着用小推车推到远处倒掉。
左边是姜凡家来时的路，看似幽静，周遭的土房却有了裂痕。
那是被先前雨水冲击的痕迹，不管怎么用夯土去巩固，都会留下不一样的印记。
正前方是她来时的路，没有路灯，也没有植被，只有一条黝黑的小巷子。
巷子内总有几条恶犬狂吠。
右边是一个水塘，听说里面的鱼很鲜美，但是别人承包的，需要购买。
她没钱……
仅有的52块3毛也都给了姜凡，如果昨天没想着给夏鸣买了个毯子，她应该有100来块。
人生没有如果，夏晓研觉得没做错，从小养着她长大，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回报一下是应该的。
毕竟老妈常说，人要有感恩之心。
严于利己，宽于待人。
至于后方，那是一条通往城里的柏油马路，她估计自己走不到城里。
毕竟缓过神，心神放松以后，浑身的疼痛袭来，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散架了。
摸了摸有点凹陷的肋条，强忍着疼痛活动了下手臂。
目光逐渐坚定，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摊牌吧，夏晓研，如果能活的话，就……在贪一点。
贪那么一点点。
如果……
就当还了他这一身肉了。
想到这，夏晓研眼里冒出了一丝神采，不再奢望任何亲情。
几步迈出之后，似乎回家的脚步没那么艰难。
在即将隐入黑暗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后方。
略微错愕。
他……走了么。
也好……
再次转过头准备走的时候，后方突然传出一阵发疯似的吼叫。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
额？
夏晓研回过头，红晕从脖子直接顶上脸颊。
她呆呆的看着姜凡站在湖边，双手张开，一副闭着眼要跳河的架势。
心中升起了一阵暖意，更多的还是尴尬。
天呐，被他听到了？
昨天自己在马路上喊的那一声，就像回旋镖一样扎在了眉心。
当时自己的豪言壮语，以为能劝夏鸣回头的念头，在被揉碎后已经荡然无存。
看着姜凡冲自己挤眉弄眼的样子，现在只剩下浓重的羞耻感。
“别喊！这么大声干嘛！”
姜凡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他没法张嘴去说：“你该好好活着，回去别跟你爸吵，咱们有钱了直接走。”
更没办法去说一些：‘来我家住着，我供你上学’之类的话语。
大道理就更不用讲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姜凡还是懂得。
夏晓研在家里经历了什么，他不清楚，现在的状态他也不清楚。
但为了不让这个姑娘走上那一步，他愿意拉着一起积攒生活资本。
然后……好好地享受青春，挣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过一个自己想要的人生。
而不是……Duang！湖里多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夏晓研，看见没，谁敢像我一样，大晚上的这么喊？”
“不是我疯！是我无畏！”
“要不要上来跟我学一学，喊两句：去你娘的！”
姜凡这边玩嗨了，可忘了这农村大多数休息的都早。
几家关了灯的，灯也亮了起来，一阵鸡飞狗跳开门声伴随着怒骂声吓的姜凡一哆嗦。
“哪个小兔崽子大晚上的狼嚎！”
姜凡有些怂了，北方民风彪悍啊，这个年代出来打你一顿都是轻的。
再说了，自己不占理，爱打也得受着。
他一跳下坑塘沿，嘿嘿笑着跑到夏晓研身边，拉着就跑：
“快……快跑，李瘸子出来了，他手黑着呢，让打一下脖子三天下不去那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