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要被容漾被子的窸窣声淹没。
容漾好像没听到后一句。
她没有接话,将被子拉到嘴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不忘瞪着大眼凶他,语气却软了几分:
“什么老竹马,你能不能别讲这么难听?”
“他不老吗?”
孟栖亭显然已经没了替她分析公事的稳重,他几步走到床前,强行掀开容漾的被子,挤到了书房的小床上:
“他比我老三岁,已经奔四了!”
宽度只有一米二的小床,孟栖亭挤进来,从背后将容漾抱进怀里。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才不离婚。
他要泻火!
香味涌到鼻腔,碰到容漾温温软软的身体,孟栖亭一下子就没刚才那么气了:
“说好的两次,你答应过的。”
容漾身体一僵,挣脱几下,想反悔。
男人手脚并用,将她缠得很紧:
“傻啦吧唧的,几百万说掏就掏,也不怕被人骗了。”
孟栖亭在她脸上很响地亲了一口。
容漾擦掉脸上的口水,嫌弃:
“骗我最多的就是你!”
背后的人低低地笑了出来,抱着她的手都在抖。
孟栖亭是真的觉得容漾傻。
结婚后他给了她好几张卡随便花,但容漾几乎不用。
直接拿他的卡去刷,又或者卖点他送的礼物把合同签了,他也不可能再反悔。
可容漾没这么做。
在她心里,一旦涉及到金钱问题,就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她总是小心翼翼得,将孟栖亭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只要孟栖亭不同意,他今天就是取了五百万,一打一打往她手边砸,容漾也只会骂他:
“孟栖亭,你眼瞎了吗?钱掉了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
她还以为自己掩饰的特好,孟栖亭察觉不到。
两个人挣扎着较劲,在床上抱了好久。
见容漾不再抗拒了,孟栖亭又凑上去亲了几口,湿热的舌尖掠过她的耳垂,含弄几下,手却老老实实地去找容漾的手指强行扣住。
好像这样他们就不会分开。
“你不是说对我没想法吗?”容漾气得用指甲掐他掌心,小声骂了好几句,
“讨厌,变态!”
这下倒是把孟栖亭骂爽了,他声音有些沙:
“脑子是没想法,脑子以下全是想法。”
孟栖亭笑得又混又痞,人也要往她身上压:
“一百零八种想法,今晚都试试?”
“不要脸。”
容漾听出他的恶趣味,红着脸往他手上掐。
孟栖亭低头往她肩窝里亲,吮到锁骨往上的皮肤,呼吸变得更沉:
“还记不记得,白天校庆那条裙子,就是毕业典礼上我求婚,你穿得那条。多看一眼我就受不了,要不是崽崽挡着,今天我路都没办法走。”
不提那条碎花裙还好,一提容漾即刻清醒。
“你知道吗?乔菡今天也穿了条一模一样的。”她平静的语气里透着几丝凉,
“好奇怪,她为什么总是能跟我撞衫?”
“他们家解放前就是干情报的。”
孟栖亭就事论事,实话实说。
他将双手滑到容漾腰上,掌心温度烫得吓人,好声好气哄着,
“宝宝,车上的发圈儿和那什么,你其实知道是假的,对不对?”
见容漾态度好了些,孟栖亭开始蹬鼻子上脸。
容漾最扛不住他死缠烂打了。
孟栖亭用了点力气,将容漾抱着放到自己身上,手压着她的后颈将人桎梏住,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长发解释:
“飞机早上九点才落地,那辆车一直停在家里的车库,光算时间都来不及得。”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孟栖亭抵着容漾的额头,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要是信了乔菡那么拙劣的手段,就不会再让我上这张床碰你。”
容漾失笑一声,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
聪明的一直都是孟栖亭,不是她。
孟栖亭将一切都看得透彻无比。
在她发脾气的时候,永远都好声好气地哄着,但关键问题上从不让步。
他任由她把所有的不满说出来,等她发泄,自己再善心大发地哄哄,睡几次,两个人就能和好如初。
之前无数次吵架,都是这么和好的。
他们距离那么远,不是乔菡,也还会有陈菡、夏菡。
容漾最在意的是三年前他为什么那么果断地要走,即便她闹过,说她不想让他离开。
他也依然要抛弃这个家,抛弃她和崽崽。
信任一旦崩塌,人再聪明也会变得不理智。
她讨厌那个得不到答案,又随时崩溃、发疯的自己。
容漾闭上了双眼,不想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她浓密的睫毛轻颤,刷在孟栖亭眼皮上:
“你们的圈子玩得那么花,我离那么远,又怎么知道?”
她失笑一声:
“之前跟你去游轮上玩,来蹭局的小姑娘,生扑过来不是照样把我挤没了?”
那艘游轮是孟栖亭的二十四岁生日礼物。
自从和容漾恋爱后,孟栖亭生日都是和她一起庆祝。
二十四岁特殊,孟强又想为儿子接班造势,一群同圈层的公子千金聚在一起,金字塔顶尖的孟栖亭简直就像饿狼眼里的鲜肉,被簇拥到正中心。
容漾只能在甲板上远远地看着他。
那种时刻下,容漾总觉得自己离孟栖亭特别特别远。
“瞎想什么呢?”
孟栖亭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当编剧?”
他似乎并不在意容漾这些患得患失的想法,甚至觉得她有些过分大惊小怪。
沟通再次失败。
容漾有些累了。
她的唇齿被强行撬开,孟栖亭吻得十分用力。
–
弯月从浓密的云层里彻底冒出来。
闷热的被子里,容漾一截细白的手腕伸了出来,指甲从孟栖亭肩背的薄肌上划出几道红痕。
紧接着就被他冷白皮的手掌反扣下。
男人自小臂到掌背,在灯下印出青色脉络,玉雕般的五指强势地扣进容漾的指缝,压入绵软的枕头里。
容漾挣扎了几下,双手都被反扣至头顶。
她很快没了力气。
孟栖亭没再去吻她的嘴,而是不停地亲她右手手臂上那道疤:
“还疼不?”
孟栖亭问了好几遍,容漾都紧咬着唇,偏头不肯说话。
孟栖亭觉得眼眶很热很烫,口腔里又咸又涩:
“是我的错,宝宝,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每到这种时候,孟栖亭的认错总是格外真挚。
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有几分情。
容漾忍着摇头。
过了一会儿才说:
“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不疼了。”
接下来孟栖亭不管怎么问怎么磨,容漾都说没事。
孟栖亭又气又心疼,心都要碎了。
身上全是血,这么深的口子,怎么能不疼呢?
她最怕疼,最娇气了。
当年只是膝盖破了点皮都要画记号给他看,还要他吹好久才消气。
更别提生崽崽的时候,从怀孕到月子结束,孟栖亭的祖宗十八代被她问候了一千八百遍,腰都要被她拧烂了。
到半夜,书房的喘息终于变成哭声。
一声一声,很小地啜泣。
怕崽崽听见,容漾咬着唇不敢哭得太大声:
“孟栖亭,你知道的,我心眼儿小,不准再让我吃醋,不准再让我伤心,也不准再走了。”
她抽泣着,连呼吸都断断续续:
“不然,不然我真的不会再原谅你了。”
委屈巴巴得样子,简直要了孟栖亭半条命。
“没有下次,再也不会有。”孟栖亭双眼通红,一边吻着容漾的眼泪,一边道歉,
“吃醋说明还喜欢,对不?”
…..
天蒙蒙亮的时候,孟栖亭的手机响了几下。
他看了眼,是陌生号码的短信提示:
【栖亭哥,我喝醉了,你能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