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修城位于城市的最西边，占地广阔，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机油的刺鼻气味。
宋杨把自己租来的卡车停在稍远的地方，步行进入市场深处。
来到几排简易棚屋搭建的区域，那里通常是长途货车司机们临时休息、吃饭和简单维修的地方。
果然，几十辆尘土仆仆的大货车随意停着，车门敞开。
数十名穿着油渍工装或背心的司机聚在一起抽烟聊天，脚边散落着烟头和空饮料瓶。
宋杨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几位师傅，跑长途辛苦了。”
几个司机闻声看来，上下打量着宋杨。
看他穿着干净，不像干这行的，都有些疑惑。
一个叼着烟，脸上有着深刻皱纹的老司机吐了个烟圈，含糊地问：
“有事？”
“想跟师傅们做点小买卖。”
宋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崭新的钞票，不厚，但足以吸引眼球。
“我急用一批柴油，量大，价钱好说，哪位师傅方便卖我一些？”
这话一出，原本懒洋洋的几个司机顿时精神了些。
高价收油？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跑长途的，哪个大车油箱里没几百升的油，能赚钱谁不愿意？
“小兄弟，你要多少啊？”
一个看起来精明些的中年司机凑近一步，试探着问。
“我们这油箱里的油，可都是要拉货跑路用的，你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只要是柴油汽油都行，我自带桶和泵，不耽误师傅们工夫。”
老司机嘬了口烟，眯着眼打量宋杨：
“你买这么多油干啥？加油站不是有吗？”
“工地临时来了几辆车，急用，去加油站买会限购。”
宋杨随口编了个理由，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他晃了晃手里的钱：“现金交易，现在就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行！我这箱油刚加满不久，全给你！”
最先开口的那个精明司机立刻拍板。
“我的也行！匀你一百升！”
另一个年轻些的司机也跟着喊道。
“都匀点，都匀点，见者有份嘛！”
普通老百姓，大多讲究个实际，有钱赚比什么都强。
宋杨提出的价格确实诱人，而且是现金，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宋杨点点头，随后将车开了过来，拿出几个一人高的塑料油桶和一个小型的电动抽油泵。
司机们也很配合，主动打开油箱盖。
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带来的几个大油桶就都装满了。
拿到钱，司机们脸上都笑开了花，数着钞票。
看着宋杨开车离去，几个司机又重新聚在一起，点起烟，议论纷纷。
“这人真怪，花这么多钱买柴油，不知道想干什么。”
“管他呢，反正咱们赚到了。”
老司机把钱揣进兜里，“估计是哪个有钱老板，家里设备多吧。”
“也是，有钱人的想法，咱们搞不懂。”
议论声很快被新的嘈杂淹没，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跑长途生涯中一个小小的插曲，一笔意外的收入。
卡车驶离汽修城，宋杨驾车朝着城市边缘的郊区开去。
他在那里租下了一间面积可观的大仓库，地点偏僻，正好用来接收物资。
抵达仓库没过太久，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数辆印着“惠民生鲜”字样的大型冷链货车依次驶入院内。
车门打开，数名穿着统一工装的搬运工跳了下来。
在一名拿着文件夹，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的指挥下，开始操作叉车，将一板又一板用保鲜膜裹得严严实实的货物卸下，搬进仓库深处。
纸箱上印着“精选牛肉”、“进口鲜果”、“时令蔬菜”等字样。
那女人核对着清单，偶尔抬头看一眼忙碌的现场，最后目光落在了宋杨身上。
她踩着不高的高跟鞋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宋先生是吧？您的货单我们反复确认过，数量确实庞大。”
“冒昧问一句，您订购如此批量的生鲜食品，是打算在哪儿开一家大型超市吗？
如果是市区选址，我们公司完全可以提供更便捷的配送服务，无需您亲自来郊区仓库交接。”
宋杨转过头，看向这位精干的女经理，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经理，你相信世界末日吗？”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荒谬的笑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容差点没绷住。
“宋先生，您真会开玩笑。”
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细框眼镜。
“世界末日那是科幻电影里的情节，我是正经大学本科毕业的，我接受的教育，可不包含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现实世界灾害多，但还没到那个地步。”
“宋先生，您是不是丧尸电影看多了？”
女经理好不容易止住笑，用一种看待小孩子的眼神看着宋杨。
“您放心，咱们现在的科技水平可不是吃素的，电影里那种慢吞吞的丧尸，就算真的爆发，分分钟就给控制住了，哪里轮得到什么末日？”
说完，她似乎觉得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有点不专业，轻轻咳嗽了一声。
“总之，宋先生，您的货都在这里了，清单您再核对一下，我们‘惠民生鲜’保证品质，这点您可以绝对放心。”
“下一批什么时候能到？”宋杨问道。
“最快后天，”女经理立刻回答，显然对业务非常熟悉。
“您要的量比较杂，有几样进货需要从其他城市调拨，我们已经在加急处理了。”
“好。”
宋杨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女经理看着宋杨平静的侧脸，心里那点因为“末日玩笑”升起的怪异感又冒了出来。
不过客户就是上帝，管他买东西干什么，只要付钱就行。
她再次拿起对讲机，提高了音量：
“动作快点！叉车注意安全！把冷冻区的货先入库，保持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