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她这样的。
屈骄珑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跟我说有什么用?能得知这个消息,就该知道这是你们祖母的决定,你该去找你祖母。”
陆扶英垮着个脸,上前来拉住屈骄珑的袖子撒娇:
“我哪里敢去求祖母,娘亲,你最疼我了,你帮我去跟祖母说说吧,娘亲~”
是啊,她最疼她了。
可她的下场是什么呢?
屈骄珑看着眼前身形纤瘦还没有开始臃肿的女儿,冷冷地抽回自己的手。
“英儿,你已经十岁了,今天娘亲就教你,想要的东西应该自己去争取,而不是指望着旁人。”
如今再回顾上一世,她确实活得失败,几个子女一有什么事,便心照不宣地让她冲在最前头,她为了他们,几次三番跟老夫人作对,更是为了他们,在外横冲直撞,受尽耻笑。
到头来她自己头破血流,他们还要嫌她晦气,而后转身跑向他们干干净净的父亲怀里。
陆扶英听不懂,“可娘亲不是旁人啊!”
“不,”屈骄珑转头,冷漠的目光扫过三个子女,“你们记住,我比旁人还不如。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们可以指望任何人,唯独不可以指望我。”
她要重建屈家军,她可不希望将来这三个人打着她的名义在外惹事,丢她的人。
陆扶英听着这话觉得不舒服,“你可是我们娘亲,不指望您指望谁?”
“指望你们爹去啊。”
“爹平时那么忙,哪里有空?若是我们什么都指望爹爹,那爹爹娶您干嘛的……啊!”
话还没说完,陆扶英的脖子上便抵了一把匕首。
“来,英儿,把你方才的话再跟为娘重复一遍。”
那冰凉的匕首就那么抵住自己的喉咙,陆扶英这下不敢说话了。
屈骄珑冷笑,“如果为你们爹觉得不值,那你们最好去说服他休了我。”
“娘……”脑子最活泛的陆扶青这时候听出不对劲来了,娘亲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他心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您,怎么了?”
“没什么。”
屈骄珑避而不答,只是对两个儿子道,“你爹只给你们申请了两日的假,明日就回书院去吧,好好准备冬猎。”
陆扶英见说不动娘亲,恨恨地跺脚,“娘不帮我算了,我找爹爹去!哼!”
*
晚间,陆明渊迈入正院,屈骄珑正坐在罗汉榻上看书。
陆明渊没在意,只是一边解下披风,一边对她道:
“英儿来找我说想要去冬猎,夫人怎么看?”
屈骄珑眼皮都没抬一下,“侯爷作主便是。”
又是这句。
陆明渊心头不悦,面上还是笑道:
“这哪里是我能作主的?骄珑,你也知道,母亲不喜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更何况英儿还这么小,正是教导的关键时刻,若我前去游说母亲,恐怕母亲要说我对英儿太过纵容……”
“侯爷说的是。”
屈骄珑翻了一页,头也不抬,“那便别去了吧。”
陆明渊一下子梗住,根本没想过屈骄珑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他憋了好一会儿,才艰难扯起嘴角笑道,“可,英儿真的很想去,两个哥哥都去了,唯独不带她,对她也不公平。”
屈骄珑的目光依旧落在书上,“要什么公平?两个哥哥可以去打猎,她可以吗?这世道本就不公平,叫她早些领悟也好。”
陆明渊只感觉呼吸微堵,他上前来一把将屈骄珑手中的书抽走,扫了一眼封面,赫然是《女诫》。
他微微一顿,“怎么忽然看起《女诫》来了?”
屈骄珑将书又夺了回来,没好气地道,“毕竟过几日就要去与那些夫人们打交道,妾身临时抱抱佛脚,也免得出丑,叫人看了笑话。”
陆明渊这下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叹了一口气,伸手拥住她,“辛苦你了。”
“都是妾身该做的。”屈骄珑不痛不痒地回答。
“可英儿那边……”
“侯爷,”屈骄珑打断她,“其实妾身觉得老夫人做得对,你也说英儿如今年纪尚小,正是培养品性的关键时期,若是这时候不多加约束,只怕要成为第二个妾身,受人耻笑了。”
当初陆扶危的话,屈骄珑原原本本用在陆扶英身上。
陆明渊僵了一下,随后才不悦地呵斥:“骄珑怎么这么说自己?英儿像你没什么不好,直率随性,最是鲜活可爱。”
“侯爷这么想,不代表旁人这么想。总之,这一次妾身站老夫人。”
陆明渊这下子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儿,他先前肯答应英儿,也是存了让妻子去跟母亲说的意思。
现在她这一句“站老夫人”,将他事先准备的话全给堵住了。
最终他也只得叹气,“罢了。”
他倒是说完了,屈骄珑却像是想起什么,对他道:
“对了侯爷,此次秋猎,不若带上骆姑娘,如何?”
陆明渊的面色冷了下去,他审视的目光落在屈骄珑脸上,嗓音微凉:
“骄珑,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冬猎这般重要的场合,非官员亲眷不得往,你准备要为夫用什么身份带她进去?”
好个非亲眷不得往。
他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么?
不过屈骄珑觉得奇怪,前世他分明很是积极促成此事,如今怎么主动推阻起来?就因为这次她要去?
略一思索,屈骄珑又明白过来。
前世她成了笑话后,与陆明渊关系僵硬,那会儿骆雨柔天天往陆明渊跟前跑,嘴上说着侯爷千万不要为了她与夫人生气,各种温柔关怀,叫陆明渊体会到全然不同的女子柔情。
而今她未曾犯错,仍旧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主母,再加上老夫人此前敲打过,侯府重地不得乱跑,骆雨柔要想在侯府过得顺遂些,只能来讨好她。
以至于陆明渊眼下,倒是对这个孤女印象一般了。
屈骄珑温声安抚,“侯爷别生气,只是妾身听闻你是在涿州救下的骆姑娘,你我二人都对涿州不甚熟悉,可朝中却有不少人来自涿州,说不准有人见到她之后,能提供一些线索。”
陆明渊听到这儿,神情松缓了几分,他垂眸看向妻子,“骄珑是想早日将她送走?”
“这是哪里的话,”屈骄珑笑容端庄,“骆姑娘这些日子以来对妾身极好,妾身当然想早日助她与家人团聚。”
“你啊!嘴硬。”
陆明渊无奈地戳了戳屈骄珑的眉心,把这话当成女人的口是心非。
骄珑心里果然是有他的。
“那便让她扮作你的婢女与你同去吧,希望能有线索。”
他如今也后悔将这女人带回来了,尤其生辰宴上她对廉夫人出言不逊,他今日上朝还被几个同僚抓着问及此事,叫他烦不胜烦。
然而次日,听闻自己不能去冬猎,而那个孤女却可以去的陆扶英,彻底炸了。
娘亲这种备受耻笑的货色都能去,现在连那个贱女人都能去,凭什么自己不能去?
她直接拦在了要去上朝的父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