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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十八度七。”

电子体温计发出提示音。

梁祁言用酒精棉片擦过阮琳发红的掌心,家庭医生在电话里说可能是泡澡后着凉。

当他看见阮琳无意识抓住自己衣角的手指时,突然想起她裹着湿浴巾在书房外等待的样子。

——就像现在这样,连生病都安安静静的。

“喝水。”

他托着后脑勺把人扶起来时,水杯沿压出了阮琳下唇一道苍白的印子。

好不可怜。

梁祁言突然感觉之前所有的错都在自己,不该凶她,不该让她在书房外等那么久都不理她,不该这么晚才发现她的身体不舒服。

微光透过半拉的窗帘,在床尾落下一片冷色的光晕。

窗外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阮琳睁开眼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太阳穴一阵钝痛,像是有人拿小锤子轻轻敲打。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想抬手揉一揉,却发现自己正枕在什么温热的东西上——

不是枕头。

她迟钝地眨了眨眼,视线缓慢聚焦。

梁祁言靠在床头,一只手撑在太阳穴处,闭着眼,呼吸均匀,睡着了。

而她的脑袋正枕在他的腿上,脸颊贴着他居家裤柔软的布料,甚至能感受到他腿上传来的温度。

……她怎么睡在这儿?

阮琳想撑起身子,可刚一动,太阳穴就疼得更厉害,她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这细微的动静惊醒了梁祁言。

他睁开眼,垂眸看向她,眼底还带着未散的倦意,但很快就被清醒取代。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阮琳没回答,只是仰着脸看他,眼神还带着点病后的迷糊。

她的唇色比平时淡,脸颊却因为刚睡醒泛着浅浅的红,头发乱糟糟地散在他的腿上,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梁祁言喉结动了动,移开视线,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还难受吗?退烧了,但还是有点烫。”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

阮琳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掌心,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鼻音:

“梁祁言……你可不可以不生气了?”

她的语气像在撒娇,又像在示弱,尾音轻轻拖长,像是怕他不答应。

梁祁言的手顿住了。

他低头看她,阮琳正眼巴巴地望着他,睫毛微微颤着,像是怕他再冷着脸走掉。

——她怎么这么会拿捏他?

梁祁言心头一颤,别开眼,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那点残余的冷硬彻底瓦解。

他伸手把阮琳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拿过床头的水杯递给她。

“喝水。”

阮琳乖乖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连带着头疼都缓解了几分。

“好喝。”阮琳评价道。

“白开水也好喝?”

“你喂的都好喝。”

阮琳又换上了一贯乖乖的姿态,歪头望着梁祁言笑,眼神直直地望向他,根本不管他能不能受得了这样炙热的眼神。

啜饮完温水,阮琳睫毛忽闪忽闪地偷瞄梁祁言的表情。

见他眉宇间的冷意已经化开,立刻像只狡黠的猫儿般,软绵绵地倒回他怀里。

“梁祁言~”她拖长尾音,额头抵在他锁骨处蹭了蹭,“我的头还是很疼……”

这是真的,到现在她的太阳穴还胀痛着。

男人胸腔传来低沉的震动。“谁让你泡完澡不早点吹干头发。”

话虽责备,手掌却已自动环住她单薄的肩膀。

阮琳得寸进尺地往他颈窝里钻,发丝扫过他喉结,“我知道错了。”

突然仰起脸,嘴唇几乎擦过他下颌线,“那你抱抱我吧,原谅我好不好?”

跟金主是不能讲道理的,阮琳深谙其道,不辩对错,只一味道歉。

梁祁言呼吸一滞。

怀中的小人儿像块暖玉,病后的肌肤还泛着淡粉色。

她故意把重量全交给他,膝盖蜷起来抵住他大腿,睡裙下露出的小腿肚还带着普拉提课留下的淡青色淤痕。

梁祁言抬手罩住她后脑勺,把人按回自己胸口,抱人的姿势有些生硬。

阮琳也很贴心地将整个人都缩进了他怀里。

就连午饭也是梁祁言亲手喂的。

梁祁言端着青瓷碗进来时,阮琳正靠在床头揉太阳穴。

见他竟亲自把海鲜粥端到卧室,她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我自己……”

话未说完,男人已经坐在床沿。

骨节分明的手执起白瓷勺,在碗沿轻刮两下,舀起恰到好处的分量。

他垂眸看着粥面腾起的热气,等温度适宜了才递到阮琳唇边。

阮琳怔住。

勺里的粥澄黄绵密,虾仁和干贝丝堆成小小的山尖。

她迟疑地含住勺边,舌尖尝到高汤的鲜甜时,余光瞥见梁祁言喉结微动。

“烫吗?”

他问得平静,第二勺却已经提前吹凉。

阮琳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紧被角。

这样细致周到的梁祁言让她心尖发颤,像捧着一块易碎的冰,既怕化了又怕冻伤。

这种温柔不应该给她的,他们本来就只是上下级关系而已。

吃到半碗时她偏头躲开勺子,“好了,我不能喝这么多。”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出阴影,“要减肥呢。”

瓷勺“叮”地磕在碗沿。

梁祁言目光扫过她睡裙领口露出的锁骨,那里凹陷的弧度略深。

“你还需要减肥?”

“反正要控制饮食。”

“不准。”

梁祁言重新舀起一勺,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阮琳被逼着又咽下两口,小声嘟囔,“长胖就不好看了。”

“我不嫌弃。”

这话脱口而出后,阮琳不自觉咬住下唇,看着粥面映出自己晃动的倒影。

“现在这么说,到时候就把我甩了……”

擦嘴的纸巾突然按在她唇角,梁祁言手指力道有些重,蹭得她唇瓣微痛。

“把你的心放肚子里。”他起身时西装裤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我说的,不准减肥就是不准。”

还生着病就想着减肥,这身体能好吗?

“好好好,你是老总你说了算。”阮琳点点头,露出了乖顺的笑。

“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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