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看着秀英婶,好家伙,简直跟曲声描述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心里断定,这肯定是母女。
“你女儿叫张香巧吧?”齐飞试探着问道。
秀英婶说:“对啊!那天开村民大会。”她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曲声,情绪激动:“曲声对着我女儿一个劲儿的笑。香巧对他笑一下,曲声也回一下。两人笑了好久,不是有意思是什么?”
“我女儿吧,长得虽不好看,可身子好啊。大胸大屁股,将来肯定生男孩,是个有福的。你看上她也不奇怪。”
“香巧说了,你来村里俩月就没怎么笑过,更别提对姑娘了。她回家就跟我说了这事儿,我觉得你家虽穷,没地,也不是配不上我闺女,就答应了。”
“这不。”她抖着嫁衣说,“香巧这就准备起来了,哪知你转头就娶了个病秧子媳妇儿。这不是欺负我闺女吗?你说,这事儿咋办吧。”
这回轮到曲声傻眼了,他那过目不忘的智商,这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跟姑娘笑过,还一来一回笑很久。
屋里的陆甜听了后,本来相信曲声解释的心,又冷了下去。
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掉。
她心里想着,都怪她,曲声为了她舍弃了心爱的姑娘。
她不能再赖着人家了,一会儿就把话说清楚,自己到茶山给人干活,也能生活下去。
“哦…”齐飞一拍脑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来了。”
曲声从来没觉得齐飞这么顺眼过,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上次村民大会,是不是在大榕树下边儿?”齐飞一只手指指着天,眼珠子滴溜滴溜转个不停。
他边想边说:“是不是有俩小孩爬到树上玩儿,村长桌子上放着大茶缸,他翻村民花名册的时候,俩小孩对着他茶缸子尿尿。”
“声哥,你就是看到这个才笑的,还让我看来着。”
曲声一拍手,恍然大悟:“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他走到秀英婶面前,一脸诚恳:“当时你和你闺女是不是站在榕树护台边?”
秀英婶已经听出来了,都是误会。
曲声长得高,站在那儿所有人都能看见他,又站在女儿对面,冲着头顶的俩小孩笑。
结果女儿自作多情,以为是冲着她笑。
了解了这些,秀英婶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我,我,我回去跟香巧说清楚,真是对不住哈。”
“你等等!”
曲声跑到卧房外敲门,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温柔:“陆甜,听见没,都是误会,我没对别人笑。那个姑娘叫啥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门“吱呀”打开,小姑娘红着眼眶,把曲声看得心都揪成一团,恨不得现在就搂进怀里安慰。
“曲大哥,我知道了。是我不对,不该不相信你,以后不会了。”
陆甜都没想到,得知是个误会,她能高兴成那样。刚才在屋里,偷偷笑了好一会儿。
其实她说那句“你休了我吧”后,就开始后悔了。
自责归自责,可他舍不得曲声。
他太好了,好到自己觉得配不上他一根头发丝儿。
曲声擦她眼角泪痕,瓮声瓮气说话,“是我不好,嘴笨得不能解释清楚,害你伤心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都行!”
“一早上是不是没睡?快去睡,饭得了我叫你。”
秀英婶听曲声说话,柔得她起鸡皮疙瘩,趁人不注意就走了。
齐飞赶忙叫住陆甜,“小嫂子,这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
两个银灿灿的并蒂芙蓉镯子躺在黄色绸布上,递到了陆甜面前。
陆甜赶忙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曲声一点儿不带客气,拿起就往她瓷白细软的手腕子上套:“他是我兄弟,我新婚送俩银镯子还不是应该的,没送金的都算他不孝。”
齐飞:……大哥你礼貌吗?说了是兄弟,还说什么孝不孝的。
话头一转,“我今日去了李冬梅家…”
他把在李冬梅家的事儿说了,毕竟揍了人亲爹,怎么也得打个招呼。
“放心,我下手有数,也就疼一阵子,不伤筋不动骨的。”
还以为陆甜会责怪她,怎料她说:“齐大哥,你做得对。不能叫他因为我的事欺负了冬梅。”
陆伯年怎么对她,她都无可奈何,可害李冬梅遭殃可不行。
曲声心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是天选媳妇,不会烂好心。
“这都下午了,我过了困劲儿。”陆甜跨出屋来,“我看曲大哥有件衣裳破了,我想给补补。齐大哥,你有衣裳要补的吗?我一起补了。”
双开门的柜子,满柜子都是自己的新衣裳,还分门别类放好了。
浴房里胰子澡豆应有尽有,那么大个铜镜,得花不少钱呢。
陆甜感动,总想为他做些什么。
齐飞连小姐妹都一起护着,还给自己买了镯子,也该谢谢的。
曲声拦着她,“补衣裳有什么好急的,你还伤着呢。”
陆甜学着曲声的套路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只会吃饭睡觉。”
她说这话时,多少带着点娇嗔。
听得曲声心都化了,“好好好,你补,可别累着。”
齐飞有两件衣裳上山打猎时被勾破,确实要补。
于是拿出来给她,“那就劳烦小嫂子了。”
看着陆甜坐在屋檐下,捻针走线,专注缝衣。
曲声搬了把竹椅,倒坐着趴在椅背上,就这么看着她。
齐飞突然想到李冬梅,不知她会不会缝补衣裳。看她那泼辣样,不知有没有这样的耐心。
一阵秋风带来丝丝凉意,院外乌桕老树几片红叶掉落,从屋顶滚下,两片心形叶子落在曲声脚边。
小姑娘安安静静,碎发飘起,一阵茉莉皂角香裹着少女特有的馨香,钻进鼻腔。
他撑着下巴,越看陆甜越喜欢,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齐飞心心念念蕨菜干的美味,“小嫂子,你会做蕨菜干吗?”
陆甜手里的针在头皮划了两下,“会呀,还是冬梅教我的,加些酒糟辣子可好吃了,家里有吗?我做给你吃。”
“没有,我出去问问别人家有没有,出去买些。”
齐飞说着突然想起什么,“翘子呢?你会做吗?”
陆甜“噗呲”一笑,“会呀,那东西可别吃太多了。”
“为啥?”
她掩嘴笑得眉眼弯弯,“容易出虚恭!”
“哈哈哈哈……”
三人的笑声,惊起檐上鸟雀。
“笑啥呢这么开心。”王丽娥提着一篮子鸡蛋,跨门而入。
她进门就在打量陆甜,心道也就那样,干干瘦瘦的,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