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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风和日丽,晴光正好。

书架上晦涩的经史子集看了就烦,弹琴没有公仪修指点只能算附庸风雅,和芒岁品鉴府里的点心吃到不愿再张嘴。

宁婳拿着毛笔,纠结写字还是画画。

写什么画什么,凭她的三脚猫水平怎么提笔也是词不达意。画春花秋月,磨一下午只堪堪描绘出一个圆和几片叶,还是别给自个儿添堵了。

宁婳扔了笔倒在软榻上。

上次匆匆一瞥,留下一大颗好奇心在外面。可没有正当理由,她一个深宅寡妇怎么出得去府门呢?

文心牢记自己的使命,公子临走时交待她照看好娘子。

照看,不只是照顾,还有看管,她不认为公子会希望娘子拥有延伸至明园外的自由。

公子为娘子打算好一切,但改嫁二字,却半点未松过口。

然而宁婳躺在软榻上翻来覆去,假如她是一张饼,现在应该已经煎至双面金黄,可以出锅了。

文心无奈叹口气,还是没忍住出了主意。

“娘子可以向夫人提起,去大护国寺给公子祈福,想来是会被准许的。”

宁婳眼睛亮了亮:“是个好办法!”

也不继续翻面了,爬起身便换上衣服往留雁堂去。

到了留雁堂,公仪夫人还是如初见那般金尊玉贵,听闻她要给公仪修祈福,生人勿近的气场才稍稍减去一些。

“你有心了,不枉子修临去还惦记着你。”公仪夫人示意她走上前去。

宁婳乖巧走了几步过去坐到她的下首。

夫人从手上褪下一个镯子给她戴上:“你是个寡言少语的,园子里人不多,事非多,有什么难处记得和母亲说。”

宁婳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而已,就击溃了她的防线。

可能她内心深处是希望得到公仪修家人认可的,但天与地的差距让她清楚自己高攀不起,所以便装作无所谓。

也可能是,她真的太想娘和爹了。

带着好消息回到流云居,芒岁先欢呼了一声,她也早想出府看看了!

文心去收拾明天出门要带的东西,见身边文影脸色不好便问了句。

“怎么了绷着个脸?”

文影闷闷不乐道:“姐姐,娘子也太没心肝了些!公子才走了不到半年,她就能欢欢喜喜地出门玩乐。”

“放肆!”文心未料她竟敢如此以下犯上,顿时冷了脸色,“我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心思,娘子也是你能指责的?!”

“我,我就是替公子不值!公子对娘子那么好,可娘子呢?招惹了二公子不够还和大公子有了牵扯,她怎么能这样?”

“给我闭嘴!!”文心一巴掌甩到她脸上,“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立刻将你赶出流云居!”

文影脸上浮出个红印,知道了厉害不敢再说下去,但眼眶含泪显然并不服气。

第二天依旧是个大晴天。

宁婳本想带三个丫鬟都出门逛一逛,然而文心说文影昨夜梦魇了,今日出不了门。

“可叫大夫看过了?”

“看过了娘子,说是休息半日便好。”

宁婳点点头没有多问,想着回来给她带些小玩意儿。

车夫一早便在后门等着,接上主仆三人一路平稳行进至大护国寺。

大护国寺周围有许多商贩叫卖,宁婳下了马车又换轿子,最后在大护国寺门口落了地。

求神拜佛的事她虽不太信,却也不排斥。

人总要怀抱些美好的期盼嘛。

询过寺里的师父,宁婳给爹娘、公仪修,还有……折剑,各捐了一盏长明灯,供奉在不同的殿宇里。

大护国寺的后院有一棵近十人粗的银杏树,据说已经存活了千年,树身挂满红色布条,承载着万千善男信女的心愿。

六月时节,银杏树新果累累,虽不如十月满地生金,也是翠绿喜人。

宁婳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波纹状的边缘由中间微微裂开,很是可爱。

“你瞧,像不像小鸭子的脚掌?”

她本就生的仙姿佚貌,此刻举着片不起眼的树叶低眉浅笑的样子更加美好动人。

文心抬脚往她身侧一挡,庆幸今日香客不多,否则又得生出一番是非来。

宁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棵大树伫立了一千年,一定看到了许多世事变迁。”

“一千年后,我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是我梦里的那样……真想去看看啊。”

文心感到越来越多的视线朝她们投过来,十分懊悔答应了娘子要看风景所以不带帷帽的要求。

“娘子先想想许什么愿吧。这芒岁买个许愿笺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再拖延怕是不够时间逛周边的摊贩了。”

“对哦。”

宁婳偏头思索,接着便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抬眼便瞧见芒岁两手空空跑了过来。

“娘子!娘子!你快跟我来!”

宁婳被她拽着走了两步险些摔倒,还是文心按住了她。

文心正要训斥,芒岁连忙求饶道:“姐姐先别骂我!正殿来了个高僧,说是特别灵验,再不快去前排就没位置了!”

“什么高僧?”文心皱眉问道。

“好像叫什么寂光大师来着?总之很厉害的!”

文心拦着她的手愣了一瞬,这位她还真听说过。

寂光禅师,佛光寺下一任住持,陛下钦定的贤檀佛子,在整个临安都赫赫有名,居然下山了?

“文心姐姐咱们快过去吧!娘子近来流年不利,好容易碰到个高僧,定要请他为娘子化解一番啊!”

文心没再阻拦,两人跟着芒岁跑到了大雄宝殿。

门口果然已围了许多人。

两排武僧守在门口维持秩序,说寂光禅师今日只见三十三个人,余下的速速离去。

芒岁见势不妙寻了个空挤过去自报家门:“我们是公仪府的女眷,还请小师父通融一下!”

宁婳竟不知这小丫头何时也学会狐假虎威了,无奈扶额,正想拉她离开,那僧人跑进殿里不知说了什么,后面竟真将她放了进去。

大护国寺是本朝国寺,大雄宝殿里盘腿而坐的俱是有名望的高僧,着锦镧袈裟,佩玉环以作搭扣,唯有一人与其他穿着不同,想必便是那外寺来的高僧。

传闻中的佛子,穿着较其他僧人简洁许多,只一件米白色交领宽袖袍,搭配金棕色滚边袈裟,面容清癯,眼眸似潭水般幽静,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尽显清冷庄严之态。

宁婳以为的高僧应是蓄着白须的老头子,没想到只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

此时三十三人已经全部离开,大殿内的香客仅剩宁婳一人。

寂光盘腿坐于三佛之下,手持一串青玉佛珠:“施主想问什么?”

宁婳跪坐于他对面,正欲开口,却吐不出话来。

抬头看庄严的大殿、四周的僧人、门外站着的芒岁文心,她止不住地感到迷茫,家业、姻缘、未来?她求的是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宁婳一瞬间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靠搬出公仪家才走来的后门,她跪在这儿脑子里竟空无一物。

好在大殿里的师父没有将她当成捣乱的人进行驱赶,她狼狈起身想逃离这佛音袅袅的殿宇,身后传来寂光平静但具有穿透力的声音。

“迷者自缚。施主不是已经选了吗?”

宁婳低头,才发现自己还握着那片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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