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晓伟这会才发现何桂香身后跟着两个人。
抬眼望去,分外眼熟。
可不眼熟吗,天天看见,沈南星的寻人启事此刻就在他的办公室抽屉里放着呢。
而且一放就是好几年,碰上都城来的,钱晓伟总会拿着寻人启事帮着问上两句。
“你是沈南星,你居然回来了!”
钱晓伟终于想起眼前人是谁了,他惊了一下。
转而又为沈大爷沈大娘高兴,虽然隔了十八,才得来的团聚,但仍旧是幸运的,要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失踪的人,到死也没个音讯。
沈南星诧异,眼前的中年警察居然认识她,可她却想不起他是谁了。
“你是?”
“我啊,你高中时坐你后桌的钱晓伟。”
钱晓伟指了指自己。
“高中的钱晓伟?”
沈南星记忆回溯,终于在高中的记忆里找到人。
“你是钱小矮!”
在沈南星的记忆里,她后座的钱晓伟,是个瘦巴巴的小个子,眼前人,身体壮硕,一七五的个子,不算高但也跟“矮子”不沾边。
听见沈南星叫他高中的绰号,钱晓伟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
高中时期,同班的男同学拼命长个,就他高中三年依旧是个小矮瓜,所以大家给他取了个钱小矮的绰号。
在身高上他父母都已经放弃了他,结果却证实他不是天生矮个,他纯粹是发育晚,高中一毕业,他个子跟雨后的春笋似的,一窜一个高。
不怪沈南星认不出,钱晓伟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时,没有人认出他,甚至连他相处3年的同桌也没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叙旧的时候。
钱晓伟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
“不好!”
他之前听出外勤的同事回来说,在长水路发生了一起车祸,说是撞了人。
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长水路不正是回沈家屯的必经之路吗!
出大事了!
沈南星心下一沉,“怎么了,是我阿爹出什么事了吗?”
“之前听同事说长水路那出了车祸,撞了人,我估摸着沈大爷走的时间,我怕······”
钱晓伟有些说不下去,这些只是他的怀疑,他也不能断言,沈大爷就在车祸现场。
“你们别急,在这等我一下,我先去里头问下同事具体情况。”
钱晓伟转身又进了所里。
留下沈南星三人在门口心焦地等着。
不一会,钱晓伟风风火火地跑出来。
“是,是老爷子,他被救护车拉去县医院了。”
何桂香听到噩耗,眼泪止不住的流。
沈南星郑重给钱晓伟道了谢。
“谢谢你老同学,今天事急,我们先走了,到时候约时间请你吃饭。”
钱晓伟摆摆手,他倒是不在意什么谢不谢的。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你们还是快些去医院吧!”
“嗯!”
这次沈南星心里记下了钱晓伟的情。
沈南星三人重新又上了车,去往县医院。
目送三人离开,钱晓伟才转道去了自行车车棚,登着车,思绪却有些纷乱。
哎,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县医院急诊室。
“何医生,刚救护车拉回来一个人。”
“人怎么样了?”
“意识还算清醒。”
何医生脚步加快几分,在护士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伤者的病床前。
而病床上赫然躺着的就是沈南星的父亲沈良友。
何医生打着手电筒查看患者的瞳孔。
“你叫什么名字?”
“沈良友。”
“知道自己怎么了吗?”
“知道,被车刮了一下。”
“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不晕,也不想吐。”
何医生放下手电筒。
看来患者神志清醒,可以排除脑出血风险。
何医生继续查看起沈良友的身体。
当检查从头部往下时,沈良友脸色渐渐煞白,冷汗蹭蹭地往外冒。
看到沈良友的反应何医生脸色一沉,他转头对着身后的护士吩咐道:“带病人去做个CT,加急。”
“好的,何医生。”
小护士跑出去叫上护工,推着沈良友去了放射科。
半小时后,片子才到了何医生手里。
何医生仔细看着手中的片子,很明显的脊椎断裂。
“大爷,你有家人的联系方式没,你这情况有点严重,要做手术的。”
何医生俯身对着沈良友说道。
沈良友一听要动手术,慌忙想要起身。
“别动!你现在不能动,会加重伤情的。”
何医生呵斥道,手上加了点力将沈良友按回了床上。
“医生,我不要手术!”
沈良友满脸的抗拒。
动手术意味着要花很多钱的,家里这个情况哪还有钱给他,这些年为了找女儿,他们能借的亲戚全借遍了,现在还有十来万的债没有还呢。
哎,何医生当医生这么多年,见多了看不起病的人,看沈良友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土里刨食,靠天吃饭的农民,想来家里困难。
“慧慧,这是车祸送来的,那肇事司机呢?”
何医生想到了沈良友是被车撞了,车有保险,这笔费就不用病人自己承担了。
叫慧慧的小护士拉了拉何医生的衣服,示意他边上说。
何医生会意,走到了一边。
小护士慧慧低声说着情况。
“何医生,肇事车辆上也有人受伤了,他们包了救护车直接去了青城的中港医院。”
何医生听后脸上闪过不悦。
中港医院,是青城最有名的私立医院,平日里更是一号难求。他们直接去了中港医院,想来肇事者身份不一般。
可他们明明有能力将沈良友也一起带去,却偏偏丢下了他。
“他们就没留下一个人处理现在的情况吗?”
何医生继续问道。
“没有,不过倒是留了个联系电话,可打过好几遍了,一直没人接。”
慧慧小护士撇了撇嘴,一脸不忿。
太没责任心了,太欺负人了!
这下何医生也没法了,他是医生,他只负责治病救人,至于其他,他也是爱莫能助。
“大爷,你这情况必须得通知家属,你要不动手术,以后就只能瘫在床上了!”
何医生向沈良友解释着事情的严重性。
沈良友的手紧紧攥拳,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一滴泪默默从眼角滑落。
他双目无神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我还不如死在车下!”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好不凄苦!好不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