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晴在醒来后得知郑行止要送她一匹小马,高兴地手舞足蹈。
她挑了一匹喜欢的小马后,郑行止让汤斯宇去走流程。
进口马的流程需要2-3个月,这对陈初晴来说太漫长。
她每天早上起床,都要抱着陈见苏的脖子问她小马还有多少天才到她们家里来。
中午幼儿园吃了什么都不一定记得清的小孩,倒把小马的事记得清清楚楚。
陈见苏在郑行止主动问及他过去送的那些奢侈手袋后,回了一趟外婆留给她的房子。
久无人居住的房子,从外观上看与别墅区内其他房屋无异,可打开门的一霎,尘埃向她砸来,家具上盖着的防尘布上满是细细小小的灰尘。
这里充满了衰败的气息。
陈见苏在房内信步,脚步走过,沾走了那些尘埃,留下了无比清晰的一串脚印。
她打开房间的门,在衣柜里找到了那些郑行止送她的包。
每一只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她轻轻抚过每只包的包面,动作轻柔似春风拂面。
随后,她给每只包拍了照。
她打算卖掉。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站得再高点,只想把陈初晴抚养成人,让她接受好的教育资源。
这些都需要钱。
既然是无意义的物品,不如卖了变现,她正好可以拿着这笔钱给陈初晴多添置些东西。
郑行止这人送礼太俗,只知道送包、送花和送口红。
他送的包数量太多,拍完所有照片,陈见苏看了眼时间,也该去接陈初晴放学了,又匆匆锁门离开。
接了陈初晴回家,吃过饭,女儿缠着她要一起玩过家家。
陈初晴扮演面包店店员,陈见苏扮演顾客。
玩了一会,陈见苏带她去洗澡,累了一天,母女俩靠在一起睡着了。
陈见苏在半夜惊醒,做梦梦到自己忘记卖包,醒来发现确实忘记了。
时间太晚,她又睡了回去,心里盘算着等天亮之后再挂二手出掉。
天亮后,陈见苏让王姐照顾陈初晴洗漱,自己则在卫生间花了点时间化妆。
她今天要跟黄昭千去邻市参加一场青年编剧大会,一早就得去工作室先跟黄昭千汇合,随后高铁前往邻市,吃过晚宴才能结束返回A市。
时间上,她来不及接送女儿,昨晚她已经给陈初晴打过预防针了。
预防针只打一针不一定管用,她又打了两次预防针,一次在吃早餐时,一次就是在幼儿园门口。
郑行止每周会在幼儿园门口出现两次,周末会在陈见苏带陈初晴去户外游玩时,短暂出现假装偶遇,实则刷脸。
他今天是这周第一次出现,看到陈见苏脸上的全妆,猜到她今天可能有重要工作。
正要问,陈见苏自己对陈初晴全说了。
她蹲下身,给女儿整理水杯带子,“啾啾,我要跟黄阿姨去做一个很重要的工作。我们要工作很久,下午不能来接你,但是王阿姨和司机叔叔会来接你,好不好?”
陈初晴虽然有一套自己的秩序,但并非完全不讲理的小孩,提前跟她沟通,她是可以接受变动的秩序。
她搂住陈见苏的脖子,点头说好,“妈妈,你工作辛苦了,我爱你。”
陈见苏亲了她的脸颊一口,“我也爱你。”
陈初晴跟她挥手说再见,瞥到一旁的郑行止,忽然说:“叔叔,我要你来接我,我想跟你说话。”
女儿难得提要求,郑行止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因着答应了陈初晴要去接她,郑行止这一天心情都很好,哪怕手下人犯了他最厌恶的低级错误,他也付之一笑。
汤斯宇觉得不对劲,聪明地将郑行止的变化跟那个被送马匹的小女孩联系在了一起。
郑行止准时去接陈初晴。
“小象,拜拜。”
“啾啾,拜拜。”
两个小女孩相互再见,随后牵住大人的手,走向两个方向。
陈初晴身后跟着王姐,她扭头小声地说:“王阿姨,我想坐叔叔的车,我有悄悄话要跟他说。”
王姐看看郑行止,后者朝她颔首,她也只得说好。
关于陈见苏和郑行止的关系,王姐推断不出,但郑行止是陈初晴父亲一事,毋庸置疑。
父女两个坐在一起要说话,她自然是要让开的。
郑行止车里的安全座椅还在,陈初晴坐好后,嘴里吃着蒸蛋糕,眼睛看着郑行止。
妈妈说过如果小朋友遇到了困难,要跟大人们求助。
“叔叔。”陈初晴说,“我遇到了困难。”
“遇到了什么困难?”郑行止跟着紧张起来。
“我遇到了挑礼物的困难。”
郑行止那根名为紧张的弦骤然松了,“是要给妈妈挑礼物吗?”
明天是陈见苏的生日,5月20日,一个很特别的数字。
“是的喔!妈妈要过生日了。”陈初晴笑起来,“别的阿姨都有漂亮的项链、手链还有戒指,可是妈妈的手上和脖子上光光的。”
郑行止听懂了,“那我们现在去买?”
“可是这些东西很贵的。”陈初晴吃好了蒸蛋糕,把手伸出去,示意郑行止帮她擦手,“我的钱不够。”
郑行止抽了张湿巾,给陈初晴认真仔细地擦净手指,“啾啾有多少钱?”
陈初晴打开书包,将她昨天晚上偷偷塞进书包里的钱都拿了出来。
一张一张的粉色钞票从书包里被拿出,陈初晴嘴里念着数:“1、2、3……6张!”
郑行止配合地“哇”了一声,“啾啾真富有。”
“啾啾给妈妈订个蛋糕怎么样?”郑行止问。
“好呀!”陈初晴接受了这个提议,“那叔叔现在带我去买,好不好?”
陈初晴在店里挑蛋糕,小眼睛几乎是扒在了一款小兔子形状的蛋糕上。
郑行止问她是不是喜欢。
陈初晴点头,“喜欢,我想买这个给妈妈。”
“啾啾,不可以。”郑行止说,“是妈妈的生日,不是你的生日,不能挑你喜欢的蛋糕。”
“知道了。”陈初晴点头,不舍地朝展示柜里的蛋糕挥手,“小兔子,拜拜。等我生日的时候,再来买你。”
最后挑选了一款款式简单的青提蛋糕。
陈初晴付款后,郑行止留了电话和地址,跟商家沟通好配送时间。
坐上车回家,郑行止问陈初晴:“我可以跟啾啾一起给妈妈庆祝生日吗?”
陈初晴拒绝:“不可以。妈妈答应了要跟我一起过生日的,你不能来。”
郑行止的目光忽地黯了下去。
挫败感是他人生里的稀罕品,可从母女俩回到A市开始,挫败于他,几乎如影随形。
陈初晴看他低下头,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叔叔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郑行止故作轻松,“我只是在想事情。”
陈初晴想到苏嘉萸跟她说的话,“叔叔,你跟妈妈是不是好朋友?是好朋友的话,那你可以来。”
郑行止被她左右摇摆的态度逗笑,“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因为我小时候生日,我邀请了我的好朋友小丸子。”陈初晴说,“那妈妈生日,也一定想见到好朋友吧。”
她所谓的“小时候”,不过是去年的事情,只是小朋友的时间感知缓慢,不过几个月的事情让陈初晴觉得像是一场漫长的时间旅行。
郑行止捏捏她的小手,“谢谢啾啾,不过我们得先问妈妈。”
“我忘了。这是妈妈的生日,不是我的生日。”陈初晴说,“那我回家帮叔叔问一下妈妈。”
晚宴结束后,陈见苏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A市。
检票出站,陈见苏低头将身份证放进包里,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童声。
“妈妈!”
是陈初晴的声音,她绝不会听错。
循声望去,陈初晴被郑行止抱在怀里,拱着屁股要郑行止抱着她走向陈见苏。
黄昭千见陈见苏忽然停下脚步,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徐徐走向她们的年轻男人和怀里的小女孩,于是转头问陈见苏:“你女儿吗?”
陈见苏点头,“对,我女儿。”
陈见苏不是个爱在朋友圈里发孩子照片的人,黄昭千只在一年前见过一次陈初晴,已经记不太清孩子的长相了。
“小孩子长得就是快。”黄昭千感慨,“去年见她,感觉还是小小的一个。”
说话间,郑行止已经抱着孩子走了过来,自然地接过了陈见苏手里的托特包。
黄昭千不认识郑行止,朝他点点头,轻轻摸了一下陈初晴的脸颊,“宝宝还记不记得我?我是黄阿姨,就是那个经常跟你妈妈打电话开会的阿姨。”
“记得!”陈初晴很有礼貌,“黄阿姨好。”
黄昭千“欸”了一声,“宝宝好。”
再看向旁边的两个大人,一个目光淡然,一个心事沉沉。
黄昭千适时结束这场对话,“我走了,见苏下次见,宝宝拜拜。”
郑行止和黄昭千不认识,所以两人相互颔首算是告别。
黄昭千一走,郑行止伸手搂了一下陈见苏,要带着她往停车场走。
陈见苏警惕地往旁边走了一步,拉开了距离,语气不咸不淡,“你怎么带着啾啾过来了?”
“啾啾说想妈妈了。”郑行止抱着孩子走在陈见苏右前方,“我就带她过来了。”
想到那匹还在走流程的小马,陈见苏问:“是不是她说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给她摘?”
“当然。”郑行止几乎是不假思索,“我的……”
我的女儿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以内,我都会给她。
可他没说,只是转过头看陈初晴,光顾着跟陈见苏说话,差点忘了陈初晴的存在,险些犯错。
陈初晴也看着他,“叔叔,你怎么不说话了?”
郑行止笑笑,“没什么。”
陈见苏自然也猜到了他口头上的紧急刹车是因为什么,警告他:“注意说话。”
她今天脾气格外暴躁,郑行止问:“生理期快到了?”
陈见苏生理期前的情绪易怒不稳定,郑行止见识过。
陈见苏瞪他,“闭嘴。”
那就是快到了生理期了。
上了车,陈初晴想起下午跟郑行止说的话,“妈妈,叔叔明天可以跟我一起给你过生日吗?”
陈见苏转头看郑行止,后者朝她漫不经心地扬扬眉毛。
陈见苏毫不犹豫道:“不行。”
回到家中,陈见苏把孩子交给王姐,让郑行止跟她走到花园里。
没有舒缓的开场白,她直接切入主题:“你想跟啾啾培养感情可以,但别太宠她了。”
陈见苏说:“你以后结婚生子,会对另一个孩子好,这样啾啾会有落差感。”
郑行止被气笑,再次跟她强调:“我说过,啾啾会是我唯一的孩子,她不会有后妈,也不会有弟弟妹妹。”
想到自己这话不严谨,又补充了一句:“不会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陈见苏显然不信,但没再说什么,转移了话题:“我问过啾啾两次,她都说不想要爸爸。你……”
“我知道。”郑行止说,“我会继续以叔叔的身份跟她相处,今天这种差点说错话的情况,不会再有了。”
陈见苏看他佯装泰然的模样,心中恻隐,忍不住安慰:“她……可能是年龄太小,还不能理解。”
“跟年龄没关系,确实是我缺席了。”郑行止早就做好了决定,“如果啾啾一辈子都不想认我,我就当一辈子的叔叔。”
“你……不会跟我抢啾啾吗?”
“不会。”郑行止说,“她是你辛苦生下的孩子,我只是捡了个大便宜。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我没资格跟你抢她。”
陈见苏心里安定了一些,她知道郑行止这人言出必行,“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话落,她转身往里走。
“见苏。”郑行止出声喊她,“谢谢你把啾啾带到我身边。”
陈见苏脚步一顿,垂眸。
郑行止还在说话:“生理期快到了,照顾好自己。”
陈见苏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触动了她,她忽然转身,看着逆光站着的郑行止。
看不起他的神情,光晕在他的轮廓上,整个人看起来朦朦胧胧。
“明天的生日,你来吧。”陈见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