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也没撒谎,年幼的时候她是挨过打,只不过吴氏不会直接打她,而是不停地给她挑毛病,用这些毛病来惩治她。
而她父亲只是冷漠看着,等吴氏告状告到他跟前他也就自己动手了。
罚得多了她也学聪明了,不再叫人轻易抓住把柄。
宁昭柔从来不叫吴氏为母亲,就算在家中也只是叫她夫人,她想,陛下若是觉得她可怜,那就对她再好一点吧。
“陛下,就只是点点臣女的额头吗?”宁昭柔看着他的手,忽然将身子往前探,突兀问一句。
方才落在额心的动作一点也不重,她还以为陛下是看出她在胡说要给她点教训呢。
殷明聿见她逼近,视线在她发红的耳垂上定住,把她轻轻按回去,笑话她:“不然呢,宁姑娘还想要什么?”
宁昭柔被他按回去,摇头说了声没有,这时候又像是觉得喉咙有点痒,轻轻咳了一声。
她抱着更轻了点,要是又病一遭,指不定得虚弱成什么模样。
殷明聿着人去叫太医。
帐外还下着雨,只不过现在的雨声已经渐渐小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停下。
宁昭柔下意识抬头去看了眼帐外的方向,她从赛马场消失了这么久,这大雨天的也不知有没有人去找她。
应该没有吧。
不过陛下把她从帘帐下面抱出来这件事会传开吗?
陛下想让人知道?还是不想?
她将视线慢慢从帐外的方向收了回来,刚欲低头,腰间被人一揽,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啊……”她短促地发出一声惊叫,立马用双手撑住帝王的肩膀,努力不让自己摔下去。
殷明聿将她抱到帐内右侧的一个纱帘中,里面摆了一张小桌案,帘子遮住,只能隐隐看见模糊的人影。
直到他把宁昭柔放到软垫上,再拿一旁的软毯把她包裹住,看她还在愣神,轻轻摇头笑说:“在主位上,太医怎么给你诊脉。”
宁昭柔明白了过来,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纱帘,随后朝殷明聿扬起了一点笑来:“谢陛下体恤。”
殷明聿就没见着这姑娘笑过几回,如今见着了,莫名有些心软。
他从不否认一开始就对这姑娘有几分上心,不然也不会一次接一次地对她那么有耐心,可她实在是太不会勾引人了,自己落得一身伤不说,到这眼皮子底下了还笑得出来。
“手凉吗。”他问。
宁昭柔低头自己把两只手交叠握在一起,随后说:“不凉的。”
殷明聿笑着伸手,等她乖乖把手递上来。
宁昭柔有些慌忙地把手往身前收了收,似乎有意想让双手更暖和些,可被殷明聿看着,她不敢耽搁,忙把双手都递了上去,压覆在殷明聿的手心之上。
果然又撒谎。
殷明聿轻轻捏了捏,把她的手拢起来,看她心虚地把脑袋埋下,露出纤细的脖颈,又漫不经心地看向纱帘之外,没教训她,只等着太医什么时候过来。
宁昭柔被他暖着手,感觉后背都生出了一点薄汗才听见帐外有了动静。
是太医过来了。
殷明聿把她的手松开,叫人进来了。
陛下在赛马场外抱走了一位姑娘的事情明显没有传出去,所以陈太医在行礼过后见着纱帘后面还有一位女子时差点以为是哪位娘娘,但又明显不是,于是急忙把头低下了,不敢说话。
他听见陛下冲着那女子说:“手腕伸出去让太医瞧瞧。”
那女子说了声是,随后一只手腕从纱帘后探了出来。
陈太医稳了稳心神,只看了眼手腕,将丝帛搭在那截手腕上,随后便垂首诊脉。
脉象诊出来这女子身子骨确实不大健朗,他沉了沉心思,又多问了几句。
“回陛下,依微臣所见,这位姑娘脉象沉而虚,近日又遭了寒气入体,多头晕体乏之症,需得好生调养才是。”
“微臣等下去写一道药方,姑娘每日喝两回,平日里多走动,避免多思多虑,若夜中难眠,可以安神香助眠。”
宁昭柔把手收了回去,还没回拢,又被身边人揉捏在手心里。
她眨了眨眼,冲着外面人轻道:“多谢太医。”
“下去准备吧,把嘴闭严实点。”殷明聿不经意提了句。
陈太医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了声是,领命下去了。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
帐中明亮,虽过分宽敞了些,但宁昭柔却觉得有几分暖和。
另一边,二公主的帐内,她正得意呢,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那宁姑娘有没有被淋成个落汤鸡。
她想想就觉得好笑,还没笑够,忽然见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来人是陛下跟前的大宫女。
二公主笑不出来了,浑身打了个哆嗦,站起身,心虚地望着她。
白霜朝着二公主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给二公主请安,陛下有令,将二公主身边服侍的宫人全部换下。”
说罢,她直起身,看向身后:“动手吧。”
二公主此行随良妃来的萼明山,身边的人也没带上多少,要说换,自然是回宫了再换也来得及,现在将她身边的人全部带走,只留了几个陌生的小宫女给她。
二公主立马慌了神,抓着贴身宫女的手臂不让她走:“我、我去给父皇请安认错,别、别都带走她们——”
白霜给身后的两个嬷嬷递去一个眼神,两人立马上前一个抱住了公主,另一个押着那战战兢兢的贴身宫女往外走。
“我要告诉母妃!啊啊啊——打死你们这些狗奴才!”二公主被嬷嬷抱起来,又张牙舞爪起来,脚也乱蹬着,脸都气红了。
白霜微微颔首,不紧不慢接着道:“陛下还说了,公主不长教训,良妃娘娘也就不必来看望了,免得让良妃娘娘看了心疼。”
母妃…母妃也不能来了吗?
二公主的动作一停,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张嘴哭了起来。
白霜没管,只留下了几个小宫女伺候,转身离开了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