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竑舟一看父亲这架势,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是不会罢休的。
蓝若溪追着自己跑的事是千万不能说的,那怎么办?
遇到什么复杂的军事险情都没有退缩过的云麾将军一时犯了难,竟没了主意,但是这难不倒他。
陆竑舟决定来个拖字诀,为自己争取点时间,于是对父亲说:“父亲,这事一句两句也说不完,我屋里有两坛金华酒,我拿过来咱俩边喝边说,您看行吗?”
平西侯当然同意了,还认为儿子懂事孝顺,“好酒不怕等,好话不怕多,自从你回来,咱爷俩还没在一起喝过呢。”
陆竑舟说了句“儿子去拿酒”就出来了,出门又对秦飞说:“去厨房让她们做几个菜,我和侯爷要喝两杯。”
平西侯在书房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还不见儿子拿酒来,朝着外面喊,“他这是种稻子酿酒去了吗?还是现去割蓼草了?”
外面伺候的小厮在侯爷发火的前一刻,乖觉地说:“侯爷,小的去催催世子。”说完撒腿往世子院里跑去了。
厨房都已经做好菜端上来了,陆竑舟才拿着一坛金华酒过来,交给秦飞,“拿炉子热了。”
秦飞热了酒,用马蹄杯给侯爷和世子各倒了一杯。
父子俩坐下,吃了两口菜,喝了几口酒,说了两句闲话。
陆竑舟才进入正题,“我本来是要出城,走到顶银街那里,刚好她也在一个铺子里买东西,旁边有人认出了我,她就让丫鬟追上来,约我去茶楼。”
陆竑舟暗想,这个说辞虽然也不大好,显得蓝若溪有点轻率,但他们的情况不同,也不算失礼,总比说她追自己一条街强多了。
旁边斟酒的秦飞瞥了陆竑舟一眼,不明白世子为什么要帮蓝小姐遮掩,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露馅了,忙后退一步往热酒的炉里子加了两块兽炭。
却没想,平西侯听了完全没怀疑什么,还夸蓝若溪说:“嗯,是个行事周全的孩子,想来也是对你太好奇了吧?
你们马上就要成亲了,私下见一面也不算什么。”
“父亲说的是,还是父亲开明。”陆竑舟一出口就给父亲灌了一碗浓稠的米汤,“蓝小姐也是两眼一抹黑,心里慌恐,这才约了儿子想要相见一番。”
他就详详细细地把两人在茶楼说的话告诉了父亲。
平西侯听后却是很满意,觉得蓝若溪聪慧,“咱们这样的人家,尚公主那是不成的,至多也就是在公、侯、伯爵这些府里给你选个媳妇,再就是那些武将世家,不过你刚立了战功,也不见得是皇上乐见其成的。
现在娶个书香门第的女子也挺好,门户是低了点,但是低点也有低点的好处,人既然聪明又知书达礼,咱们也没啥可说的,准备准备,后天去下定礼,你亲自去,也是我们的一番诚意。
想来,皇上也是乐意的。”
陆竑舟点了点头,“其实说起来,也算是我们把她牵连进来了。”
平西侯把眼一瞪,“说什么呢,哪是我们牵连的她?
那是皇上选中的她,也是她的造化,成为我们平西侯府的世子夫人。”
陆竑舟和蓝若溪的这次意外的相见,对各自都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陆竑舟抗拒的心没那么强烈了,蓝若溪不分的心消了几分,让各自对这场婚事增了几分信心。
隔了一天,平西侯府带着采择之礼,陆竑舟在媒人的带领下亲自到蓝府进行纳采。
因为他们是皇上赐婚,倒省了媒人到女方家提亲这个步骤,陆家直接带着礼物来求婚定亲了。
平西侯府的纳采之礼完全按照世子娶妻的标准,除了一对活蹦乱跳的大雁,还有聘金、聘饼、海味、三牲、四色糖、二十几匹绸缎等各色定礼。
蓝怀山和蓝夫人看到平西侯府诚意满满,没有一点低看女儿的意思,暗中松了一口气,再看陆竑舟器宇轩昂的,更加满意。
蓝夫人把提前准备好的盛有四条金鱼、一双箸、两株葱的清水酒樽作为回礼,平西侯府请的媒人满意地接过回礼,此纳采之礼圆满完成。
因为婚期已定,后面的问名和纳吉,在几天内快速进行,倒让蓝若溪有一种应接不暇之感。
蓝若溪静下来,突然想起一事,向蓝夫人要了定帖来看,这才发现陆竑舟已经二十四岁了,大自己整整八岁,忍不住嘀咕,难不成他真有什么毛病,这么大了还不成亲。
正在蓝若溪胡思乱想之际,拒霜匆匆进来,“小姐,宫里来人了,太太让你过去。”
拒霜是蓝若溪的贴身丫鬟,和她从小一起长大。
蓝若溪听到宫里来人就紧张,“太太说了是什么事吗?”
拒霜摇了摇头,“太太没说什么事,只说让你过去,还是绿烟姐姐告诉我说宫里来人了,指名要你过去。”
蓝若溪听到指名让她过去,不敢耽误,对着镜子让拒霜给她正了正发髻,重新戴了金钗,这才往正院去了。
她刚到正院,就看到一个穿着青色圆领罗衫的太监正和母亲说话。
蓝夫人看到女儿过来,指着那太监说:“这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李公公。”
蓝若溪向前一步行了一个万福礼,“公公万安。”
李太监向后退了一步,“蓝小姐,这可使不得,折煞咱家了。”
蓝若溪微微一笑,向后退了几步,站在母亲身边,标准的大家闺秀样子,行走间裙子上佩戴的叮铛禁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李太监微微点头,“蓝小姐,皇后娘娘召您明天进宫觐见。”
蓝若溪微微一惊,不知道皇后娘娘召见她有什么事,不由地朝着李太监望去。
蓝夫人也有点诧异,“公公可知道,皇后娘娘为何召小女进宫?”
刚才蓝若溪的那一礼起了作用,让李太监觉得自己很有面,有意要在她面前显摆一下,“皇后娘娘听说蓝小姐姿容绝佳,温婉端庄,又是未来的平西侯世子夫人,想见一见蓝小姐。”
说完又加了一句,“蓝夫人不必担心,皇后娘娘就是见见蓝小姐。”
蓝若溪心中如惊涛骇浪,母亲都没进过宫呢,她竟然被皇后娘娘召见,一时有点激动,“不知公公是否可以指教一下,我明天进宫需要注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