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救大黑牛一头，阴德+1】
李光永又打了桶水来，给大黑牛冲洗干净身上的粪便，胡大夫把老牛给牵去了边上的树荫底下，暂时先不把牛放牛棚了。
不看着牛好起来，几人心里都不安定。
明夷洗干净手，抛下一个重磅消息，“大黑之所以这样，是有人给它喂了夹竹桃。”
李光永皱起眉，“明夷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要是查出来了，一个破坏集体财产的帽子是绝对跑不掉的，即使不被分配去农场改造，也怕是要被开会教育一番了。
现在的教育那可是要脱层皮的。
今年风声越发紧，上头搞批斗搞的兴师动众，下头人闹得人心惶惶，也就是上河村这种小山沟好些，外头有些地方乱的不成样子。
李光永是知道一些的，他偶尔去镇上开会，也颇有些汗毛倒竖之感。
“村长，牛对夹竹桃的气味很敏感，一般是不会主动去吃夹竹桃的。”明夷一针见血指出疑点，“一定是有人喂给它，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人不知道夹竹桃的危害，喂差了。”
明夷也没有喊二伯，工作称植物嘛。
李光永脸一黑，至于明夷是不是无的放矢？刚刚治好的大黑牛还不够说明明夷的实力吗？
“这件事一定要查到底。”李光永当即严肃了态度，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大黑牛差点死了是事实，“明夷啊，你是不是有啥办法？”
明夷点点头，“我可以让大黑牛指认那个人。”
李光永傻眼，“这，这靠谱吗？”
明夷反问，“有啥不靠谱？牛很聪明的好吧。奶说你小时候走丢了还是老黄牛把你带回来的，还有”
“咳咳，好，那二伯信你。”李光永一把打断明夷，再不开口，这小闺女得把他老底揭光，“这样，下午上工前开个会，让大黑，咳咳，指认凶手，行得不？”
“包的，村长，你放心吧。”明夷表示完全没问题。
这会儿，村长和村支书才将视线放到了陈伟群和乐蓉媛身上。
“你们怎不去上工？”李光永很不满这些知青动不动就请假，太耽误生产了。
明明是来改掉那些骄奢淫逸的作风习气，结果活没干多少，一个个架子摆的很大，看着真愁人啊。
尤其是春种要到了，不赶紧学着干农活，到时候难道要他二遍返工？
想想都烦人。
乐蓉媛和陈伟群还沉浸在明夷带来的震惊里，刚刚那头牛抽搐的那么厉害，那牛腿都皱巴了，结果这么快就被明夷治好了？
一个小村姑，有这样的本事？
莫名的，两人心中隐秘的骄傲似是充满气的气球，被细小的针戳了一下，呲呲往外冒气。
李光永看两人不说话，又问了句，“到底来干甚？”
陈伟群回过神抬了抬手臂，“我上工手臂划伤了，找胡大夫看看。”
胡连生看陈伟群那袖子红了一大块，招呼着人进医务室，“赶紧进来，你这个血流的有点多，要是口子太大，还得去镇上医院看看。”
陈伟群看了眼乐蓉媛，跟着胡连生进了医务室，临进门前，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头看了眼明夷。
那人抱臂依靠在树下，正和大黑牛逗趣，阳光洒在她身上，白的像初落枝头的雪，四月的风拂过她的眼，吹皱一池春水。
陈伟群有些恍惚，这和之前追着他跑的，真的是一个人吗？
只剩乐蓉媛面对李光永，她问:“村长，能不能去里头说？”
李光永可不愿意，“你到底有啥事？”
现在乱搞男女关系可是吃花生米的，李光永不得不防啊。
他单独和乐蓉媛进里头，万一出点事儿，他长十张嘴都说不清。
别说李光永想得多，金河村的村支书就被队里知青这么搞臭了，现在还在农场开荒呢。
乐蓉媛看李光永和块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心里越发的恨，说话也多了两分咄咄逼人，“我想去下沙村探亲，找村长你批个条子。”
李光永:“你刚下乡去探什么亲？马上要播种了，你得上工啊。”
乐蓉媛拿出肥皂票和肉票硬要塞给李光永，“我弟弟在那儿，村长你行个方便吧。他一个人，我实在担心他。”
李光永连忙避开，“干甚么你这是，拿回去！等春种完，有你们休息的时候，现在去探亲，不行！”
这也是个愣头青，大庭广众之下直接给李光永塞东西，张二柱也在，王虎子也看着，他能收？
乐蓉媛就是经事少，这把票往家里女眷那一递，说两句好话，再卖个乖，看小姑娘可怜，怎么也应了。
说白了，无非也是乐蓉媛看不太上李光永，觉着农村人眼皮子浅，也压根不愿意多费心思罢了。
成事在人，这事做的，实在不漂亮。
乐蓉媛捏着票指骨泛白，“我要去看我弟弟！你们凭什么拦着我？”
李光永:“要春耕了，你不能因为个人私事损害集体利益。”
乐蓉媛眼圈红了，眼里含泪恨恨瞪着李光永，“你以为你有了一点小权利，就可以拿捏我吗？我要写举报信，去县里告你。”
陈伟群刚包扎好，出门就听到这句，不夸张的说，脑子都炸了一下。
他一直觉得乐蓉媛的小脾气是很可爱的，这是第一次，他觉得乐蓉媛这脾气可太糟糕了。
他连忙挡住乐蓉媛，给她找补道，“村长，乐知青不是那个意思，她也是太思念她弟弟了，心里太急了。小姑娘，太冲动了，你别往心里去。”
乐蓉媛恨恨瞪了李光永一眼，抹着泪跑了。
陈伟群顾不上其他，赶紧去追。
李光永都已经习惯了知青抽风，也没放心上，反而在想等会儿逮到了那“凶手”该怎么处理。
中午，上河村所有人刚下工，大队喇叭就响起来了。
“所有人集合，所有人都来，有事儿要说。不来的扣一个工分。”
上河村一百多号人，除了那腿脚实在动不了的，都去了，连带着十多个知青和几个下放的坏分子。
乐蓉媛站在陈伟群身后，眼眶红红，也没注意到陈伟群看向人群某处时翕动的瞳孔和紧咬的下颌。
隔着人群，视线交汇。
却似蝴蝶，跨不过的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