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底下又暗又静，正好干点见不得光的事儿。
男人转过身，胳膊抱在胸前，懒洋洋斜靠着树，眼神却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嗖嗖刮过来：“口气挺冲啊，划个道儿吧，什么好买卖？敢耍到老子头上，掂量掂量自己脖子够不够硬！”
叶笑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稳如老狗，声音压得低低的：“大哥，有笔大买卖，想跟你谈。”
“少废话！有屁快放！”
男人眉头拧成了死结，一脸不耐烦。
“我这儿，有粮。”
叶笑笑直接亮底牌。 男人眼皮都没撩一下，嘴角一撇，满是嘲讽：“粮？呵，谁裤兜里掏不出几粒米？你那点玩意儿，够塞牙缝的？”
“不是几粒。”
叶笑笑猛地抬头，眼神像钉子一样钉住他，“是能让大哥你吃到打嗝、吃到扶墙走的量！”
男人眉毛总算动了动，斜睨着她：“哦？有多少，报个数听听？”
叶笑笑往前一步，几乎怼到他脸前，压着嗓子，但每个字都像小钢珠似的砸出来：“一！千！斤！精！米！”
“！！！！”
空气“滋啦”一下，像是被抽干了！男人那抱着的手臂“哐当”就掉下来了，整个人像根被瞬间拉直的钢筋，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他那双原本半死不活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眼珠子差点凸出来，死死地盯着叶笑笑，那眼神，震惊！
怀疑！
更多的是觉着这娘们是不是疯了！ “你、你说啥玩意儿？！”
男人嗓子眼儿里像是卡了块烧红的炭，声音又尖又哑，还带着破音儿，“一千斤？！还他娘的是精米？！你他娘的跟我在这儿说梦话呢？！”
他牙齿咬得“咯咯”响，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这个数字，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简直是天方夜谭！足以掀翻整个良田镇！
男人那要吃人的凶狠劲儿扑面而来，叶笑笑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腰杆反而挺得更直了，嘴角甚至勾起个若有若无的笑，直接顶了回去：
“大哥，你瞅我这样儿，像是吃饱了撑的，拿自个儿小命跟你逗乐子？”
她顿了下，声音不高，却带着股让人心里发毛的劲儿：“货，保准干净。哪儿来的，你甭操心。我就问你一句，这能砸死人的横财，摆你面前了，大哥你……敢不敢伸手接着？”
男人一下子噎住了，那股子凶狠劲儿被硬生生憋了回去，眼神在她脸上来回扫，像是在判断她是真牛逼还是吹牛逼。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要啥？”
“现钱。”
叶笑笑斩钉截铁，“要是有金条，按价给我抵也行。”
男人一听“金条”俩字，差点没气乐了，嗤笑一声，下巴抬了抬：“呵，还金条？妹子，你真当老子这儿是开金矿的？胃口不小啊！”
他话锋一转，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钱，可以商量。但一千斤，天大的数儿！我凭啥信你不是耍我玩儿？总得让我验验货吧？”
这才是关键。空口白牙，谁也不会信。
叶笑笑像是早等着他这句话，眼睛都没眨一下：“那得看大哥你能吞下多少了！”
男人喉咙里“嗬嗬”笑了两声，听着有点瘆人：“一粒米都没见着，就问老子能吞多少？妹子，道上的水深着呢，淹死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叶笑笑也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水深才好摸鱼嘛，大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一千斤精米砸下来，我总得看看大哥你这摊子，够不够结实，接不接得住，才好把真金白银亮出来，对吧？”
男人眯着眼，死死盯了她半天，像是在重新估量她。
最后，他咬了咬牙，伸出五根手指，然后猛地收回四根，只留下一根拇指对着自己，语气斩钉截铁：“五十斤！你先拿出五十斤精米来！老子要亲眼验货！成色好，货没问题，咱们再谈后面的！”
五十斤，不多不少，正好探路。叶笑笑心里门儿清，点头：“行！但不能在这儿。”
她眼神扫了扫周围，“人多眼杂。”
“废话！”
男人哼了一声，“跟我玩心眼儿？地方你说，还是我说？”
“大哥地头熟，你定。”
叶笑笑把球踢回去。 男人眼珠转了转，很快有了主意：“今晚，半夜！镇西头那个废磨坊后头的小树林，够黑够静！”
“不行！”
叶笑笑想都没想，直接否了，“等不了那么久！一个钟头！就现在开始算，一个钟头后，咱们就交易！”
男人眉头“噌”地就竖起来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音量都拔高了：“一个钟头？！你他娘当这是买白菜呢？！五十斤精米！不是五斤土豆！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是货烫手不敢留，还是憋着什么坏，想坑老子？！”
叶笑笑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带着点明晃晃的挑衅和不耐烦：“大哥，时间就是钱，也是命！拖久了，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我没空跟你耗，你也别干等着。”
“就一个钟头，五十斤精米。你点头，咱们麻溜儿找地方。你摇头，我现在就走人！这良田镇想发财的，可不止大哥你一个！”
这话带着点激将法，也透着一股“你不做，有的是人做”的底气。男人再次沉默了，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汗珠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爬上他的额角， 他紧紧盯着叶笑笑，试图从她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该死的，这女人的眼神像淬了火的钢针，扎得他心里发毛！
可那双眼睛坦荡得让人心惊，里面没有丝毫闪烁和畏惧。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底气？他娘的，这年头饿疯了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可万一是真的呢？一千斤精米…… 他快速权衡着，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指甲几乎要掐进粗糙的掌心。
一个小时，风险陡增，对方很可能有诈，甚至可能是个圈套。但……一千斤精米！
那不是普通的粮食，是能换硬通货、能养活手下一帮兄弟、能让他在这乱世里站得更稳的资本！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血色。
风险？
这年头干他们这行的，哪天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错过这次，下次这种好事砸到头上还不知何年何月！
他猛地一咬牙，仿佛要把牙齿咬碎， 抬起头时，眼神已如淬了毒的匕首，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行！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四周，然后猛地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不用去什么废磨坊了！听好了，半小时后，镇东头，那条死胡同，第二个拐角进去，有个带歪脖子树的破院子，后门对着河。我在后门等你。”
“记住，老子只要看到你一个人！要是多出一个鬼影子……哼，后果你清楚！”
叶笑笑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心跳漏跳半拍。地点变了，时间砍半，典型的黑吃黑套路，这是要绝了她找后援或布置陷阱的可能！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但她面上依旧平静，甚至嘴角勾起一抹更冷的弧度， 扬了扬下巴，声音清脆，没有丝毫迟疑：
“好。半小时后，破院子后门，我一个人。希望大哥你的人也准时，别让我白跑一趟。”
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怯。对方在试探，她就得表现得比他还硬气。
“钱呢？”
叶笑笑寸步不让，目光直视着他，“五十斤精米，按什么价？”
男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凶光，似乎对她这么快就谈钱有些不耐，但还是沉声道：
“市面上的黑市价，再给你加一成。但前提是，你的米得是刚脱壳的上等精米，不是陈米，更不能掺沙子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