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七公主想借今日宴席折辱聂颂宁,却没想不但没成功,反而惹一身腥,还因此被太子殿下追责。
不少人有些幸灾乐祸。
聂颂宁捂着右手,皱着眉不语。
她可不认为谢峤在帮她。
只是她有些惊讶谢峤如今行事为何如此嚣张?
要知道前世谢峤最后并没有登基,而是在处理完静王的最后党羽之后,扶了宗室里的一人登基。
前世他虽依旧嚣张,但没有这么让皇上这么下不来台过。
难道她重生后,这一世的走向也会有所变化?
帝王阴沉沉地看着谢峤:“那你想如何?”
谢峤站起身,漫不经心的眸子扫了一眼殿内,最后落在聂颂宁身上。
“皇后娘娘既然要查,那臣自然不会有意见。”他勾了勾凉薄的唇,“至于聂颂宁……”
聂颂宁心头一跳。
只听见他说,“平白招惹祸端,毁了孤的庆功宴,当真可恶。”
谢起云上前将聂颂宁护在身后,替她求情:“聂姑娘也是受害者,差点也被陷害,皇兄就莫要责怪聂姑娘了。”
谢峤却冷声道:“她只是被你的爱宠咬了一口,你便如此护她?这聂颂宁当真是好手段。”
聂颂宁垂着眸子,无视他的审视,跪着一言不发。
谢起云还欲说些什么,高台上的帝王却沉声打断了他的话:“起云,退下。”
“父皇,儿臣……”
但帝王却格外冷硬:“退下!”
“……是。”
谢起云虽然想反抗帝王,但他终究是不具备这个勇气,只能带着歉意地看了眼聂颂宁,聂颂宁很轻地摇了摇头,像是在说没关系。
谢峤将这一举动全看在眼底,眸子越发冷漠。
“殿下想如何处置臣女。”
这是聂颂宁今日主动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却如此生冷,硬邦邦地,像掠过雪山的寒风,刺骨凌冽。
谢峤盯着她:“孤宫里缺一个奉茶宫女,你便以此谢罪吧。”
什、什么?
太后当即皱眉:“祈安,聂颂宁即便身份再低,却也是朝廷官员之女,且聂佑平有救驾之功,如此安排不妥,哀家不同意。”
就连一向附和谢峤的谢芫也都觉得此举过了,她小声提醒:“太子哥哥,聂颂宁还是芫儿的伴读……”
聂颂宁绷着小脸,被欺辱得眼眶都微微发红了。
她慌乱地偏头,掩去心中的难堪。
谢峤也是有些烦躁,他明明不想为难她,却不知为何一开口就变成了这样。
可他又恨聂颂宁不愿示弱。
“三个月。”谢峤说。
聂颂宁转回头,看着他。
“三个月过后,孤便放你回去。”
已经是有所退让了。
这下谢芫也拿不定主意,她忍不住看向太后,却见太后眉头松了下来,对她摇了摇头。
最后谢芫狐疑地看了眼聂颂宁和谢峤,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话了。
见事情没有挽回的奇迹,聂颂宁也不挣扎,只是语气充满疏离:“是,太子殿下。”
聂颂宁明显冷漠的态度让谢峤的心情也变得不是很好,他沉着脸,敷衍地冲皇上行了一礼,道:“臣还有事,便先行告退。”
路过聂颂宁的时候,冷冷道:“跟上。”
聂颂宁行礼后,跟上了谢峤的脚步。
等两人走后,帝王愠怒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意,一侧的太后将此看进了眼底,但却没说什么,而是默叹了一声。
都是作的孽。
最出色的儿子早已离心,寄予厚望的儿子不堪重用,身为帝王却屡受压制,不是作孽是什么?
今日此事明眼人都知晓,更别说心思缜密的谢峤。
他今日不追究,并不代表明日不追究。
太后板着脸看了眼夏皇后,眼底的敲打尽显,夏皇后眸子微闪,而谢皎皎早就被吓破了胆,压根不敢说一句话。
她不明白为何一向不理会这些腌臜事的太子哥哥,今日怎么就追究起来了?
一时间殿内的人都心怀鬼胎,但无一人不为聂颂宁感到可怜,就连之前对聂颂宁颇有微词的小姐,心中也喟叹她这气运属实是差了些。
池晚却好似并不这么想,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出了殿后,两人的气氛那才叫凝固了般,醉剑跟在身后,只觉得自己再这么被他俩折腾下去迟早短命。
走到一个分叉口,聂颂宁忽然出声:“臣女先回玉兰阁收拾东西。”
“东宫什么都有。”
聂颂宁张了张嘴,最后选择闭嘴了。
反正她说什么,做什么决定都会被否决,最后结局不都一样,犯不着浪费口水了。
但谢峤却不愿了,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寸步不离地盯着她:“为何这么快就接受现实?”
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不想看她一脸木讷的模样对着他,跟这宫内的任何一个奴才般,敬他、畏他、又厌他!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习惯了做高高在上的太子,又怎能懂得了这些呢?他向来只需要让人遵从他,旁的一概不需要。
如今却突兀地需要了,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就好比如今。
他将她从一个主子变成了奴才,却质问她为何要这么听他的话。
明明他已权势滔天,无人敢忤逆他、拒绝他,却问出了这么诡异的问题。
“臣女……奴婢对殿下的命令不敢不从。”
她冷声回答着,可笑的是她除了这样也做之外,根本做不了什么,她甚至不敢把不满的情绪全都表露出来,怕谢峤一怒之下把她杀了。
她挣扎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回到了东宫,身份甚至更低。
恐怕上天看到她还是这个结局,肯定会嫌弃她,认为她浪费了一个重生的名额。
谢峤盯了她半响,这一静默他想了很多,可最后他只硬邦邦说了句:“去吧。”
聂颂宁一愣,抬眸望去,却见谢峤已转身离开了。
他的身姿依旧挺拔,气质矜冷淡漠,与平常一样,但却好似多了几分无力感。
无力感?
聂颂宁只觉得有些搞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如此。
既然他都发话了,聂颂宁自然毫不犹豫转身往玉兰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