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见喜回到梁家后休息了好几天,身体始终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
期间只有梁山荷和梁宣甫来她院中探望过几次。
“我自小体弱,三姑姑不必过分挂怀。”梁见喜有气无力地躺在床榻上,捂着心口,用十分难受的样子看着梁山荷,眼圈含泪。
梁山荷见她如此虚弱放下心来,她拿出自己最擅长的慈爱做派,抚摸了两下梁见喜的脑袋,“既如此,你就好好养病,旁的都先不要考虑。”
这一幕如果被外人看到,该说她们两个人多么感情深厚啊。
结果梁山荷一走,梁见喜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用手帕使劲擦拭着被梁山荷触碰过的地方。
梁见喜从小就很会装病,刚才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都是她装出来,演戏给梁山荷看的。
之后她从宫中出来后就生病卧床的消息,“一不小心”被传扬了出去。
街坊里的普通百姓从小道消息中得知整件事情的发展——
怀寿郡主试图陷害梁七姑娘不成,反而去圣上面前恶意状告,才有了七姑娘被罚的事情始末。
还有坊间传言说梁见喜是因为被圣上责罚后忧思过重,才一病不起。
市井里从来只有流言的发展轰轰烈烈,入不敷出的平头百姓最喜欢拿大户人家的丢脸事当话本故事讲,以供消遣。
流言一路口耳相传,最后连圣上都知道了此事。
为了保护自己的贤名,他派遣了之前的内侍去梁家探望梁见喜。他这次还多带了一个御医,让他和内侍共同前往。
见内侍前梁见喜脸上擦了厚厚的白脂粉,她躺在床上,装出连眼皮都睁不开的样子。
见她这样,内侍颇为担忧,“七姑娘最近可还安好。”
梁见喜内心默默吐槽,你看我像安好的样子吗。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说,“劳大人费心,民女没事。只是最近噩梦频繁,休息不好。大人前来探望,民女未能亲自迎接,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姑娘千万不要这样说,身子更为要紧。圣上怜惜姑娘体弱,所以委托奴才带来了一个宫中的御医为姑娘诊治。”他说话时,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瘦弱老人背着药箱过来了。
他拱一拱手,随后将手搭上梁见喜露出的一截手腕,“姑娘,微臣失礼了。”
他的眼皮抽动了两下,随着把脉时间的加长,他的表情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御医闭着眼睛给梁见喜把脉,良久后,他沉吟道,“嘶…姑娘忧思过重,心焦力乏,是典型的淤堵之症啊。”
看梁见喜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御医叹了口气,“姑娘今后万不可劳心费神,以免淤堵之症加重。到那时可就难以痊愈了。”
许是见梁见喜真的病了,内侍的语气更为关怀,“还请姑娘保重好身体,奴才这便告退了。”
“福溪,去…送送二位大人。”梁见喜用视线目送,“请恕民女不能起身相送。”
“姑娘客气了。”内侍弯了弯腰。
从梁家出来回宫后,内侍和御医把梁见喜具体的情况说了一遍。
圣上扶着额头,“依你所言,那小丫头是真的病了?”
“从脉象上看的确是这样。”御医回答。
“罢了,一个女儿家而已,不过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聪明。”圣上头也不抬,“都下去吧。”
殊不知下了大殿,二人并排走到一处废弃花园的转角。内侍四下张望,宽大的衣袖下递出两张银票。
御医接过,“内侍大人客气。”
两个人相视一笑。
这下梁见喜真的得了重病的消息几乎传遍了世家各处,城东王家的院子里,王守弶对着身边坐着的人露出讨好的笑,“世子你看,传言非虚,连宫里的御医都看过,梁七是真的病了。”
坐在王守弶旁边的是东景王世子褚羡,他白皙俊秀的面容上满是不悦,“不能让她就这么躲过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把梁家那个死丫头叫过来!敢欺负怀寿的人,我一定叫他余生都不能安寝。”
原来,安怀寿在毓秀堂自以为受了委屈后,她去找她的圣上舅舅告状,结果被搪塞了过去。
她回到府上气的直哭,哭的正伤心的时候,刚好褚羡到南淮王府拜访,看到安怀寿流泪,他连忙问她为什么哭成这样。
安怀寿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就将这件事说给了她真正的青梅竹马褚羡听。
当然,中间隐瞒了自己想要诬陷梁见喜的那部分。
安怀寿显然是说服了自己,坚定地认为那日梁见喜对自己口吐恶言。
她问褚羡能不能帮助她。
褚羡暗恋安怀寿多年,事事唯安怀寿至上。他以为是梁见喜从中作梗欺负了安怀寿,还勾引了穆望秋为她出头,愤慨不已。
他天生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当即决定要替安怀寿报复梁见喜。
报复的办法,就是在王家的宴席上,让她当众出丑。
王守弶爱色,早年褚羡夜间出行,发现他当街强掳良家子,把他按在那里暴揍了一顿。强抢民女也是重罪,王守弶被褚羡捏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手里,此时他被褚羡威胁,要求他捉弄梁见喜,他只得不情不愿地答应。
只不过褚羡千算万算,没算到梁见喜居然提前装病。
现下连圣上都知道了梁见喜重病的事,王家宴席的请帖更难送出去。
褚羡不允许自己完美的计划出现纰漏,他威胁王守弶,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梁见喜参宴。
王守弶并不规矩,他看褚羡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脑袋一转,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决定。
梁见喜以为自己完美躲过了王家的邀约,正沾沾自喜。
本来连穆望秋都已经放下心来,以为赴宴之事告一段落。毕竟从他重生后,他发现很多事都变得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比如上一世他还不认识梁见喜时,并没有崔夫子云游回来开设毓秀堂的事。
既然没有毓秀堂,也就不存在梁见喜安怀寿争执一事。
穆望秋自我安慰,认为这一世王家有可能并没有设宴的意思。
可天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