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爸爸。
他去了银行,取出了他账户里所有的钱。
我看着那些红色的钞票堆在桌子上,像一座小山。
爸爸原来真的,真的很有钱。
那为什么过去连一个拥抱都要我付钱?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个新租的、空无一人的小公寓。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他在墙上挂了一块白板,就像以前他用来给我们家做预算规划的那种。
但他拿起笔,在白板最上方写的第一个词,是我的名字。
“纪拂雪”。
他在我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巨大的等号。
等号的另一边,他开始写下一连串的名词:“人贩子的命”、“团伙成员的家庭”、“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绝望”……
我看着那块白板,有点发冷。
他开始变卖他拥有的一切——我们住的房子、家里的车、他账户里的股票。
他对中介的要求只有一个:“用最快的速度换成现金,价格无所谓。”
他用这些钱,雇佣了城里最好的私家侦探,
把警方给他的所有有限的线索,都扔了过去。
他的要求明确:“我不要他们被抓,我只要一份名单,一份所有参与过这件事的人的名单,和他们的全部信息,越详细越好。”
与此同时,妈妈被姨妈接回了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我的衣服,日复一日地不吃不喝。
爸爸在那个空荡荡的公寓里,找到了他以前给我制定的那张“家庭贡献与回报量化表”。
他盯着那张写满积分和规则的纸,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拿出打火机,从“纪拂雪”那三个字开始,点燃了它。
橘黄色的火焰吞噬了纸张,把它蜷曲、变黑,最后化为一撮灰烬,落在地板上。
我看着那张表烧掉,心里却没有一丝高兴。
因为我看到,烧掉旧账本的爸爸,正在墙上写一本更可怕、更血腥的新账本。
私家侦探的电话来了,效率很高。
“纪先生,查到了。那个团伙的头目,外号叫‘会计’。”
我看到爸爸听到“会计”这个词时,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堪称狞笑的表情。
他拿起黑色的马克笔,在白板最上方,“人贩子的命”旁边,重重地写下了“会计”两个字,然后画了一个血红色的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