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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意识如同从万米深海的巨大水压中艰难上浮,每一次挣扎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钝痛。库房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尘埃和纸张腐朽的干涩气味,刺激着灼痛的喉咙。我蜷缩在巨大板条箱构成的阴暗夹角里,脊背紧贴着粗糙冰冷的混凝土墙壁,试图从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中汲取一丝支撑。

识海深处,那场毁灭性的风暴并未停歇。只是在那渺小却坚不可摧的“存在”意志强行构筑的脆弱平衡点上,达到了某种狂暴的僵持。

亿万点幽蓝的星辰碎片(复制体们的核心印记)不再无序地冲撞,却如同被无形的磁场束缚,围绕着中央的“本源”意志核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缓慢、却充满致命张力的旋涡。旋涡的底色是混乱的暗红与污浊的墨黑——那是“毁灭之熵”和无数复制体负面情绪交织成的绝望泥沼。它们如同沸腾的熔岩,在漩涡的边缘咆哮、翻涌,时刻试图吞噬中心那点微弱的光芒。

而在漩涡的中心,“本源”意志核心如同一块冰冷的、布满裂痕的黑色磐石。源自古老意志的统御力化作无数道冰冷的、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锁链,从磐石中伸出,艰难地刺入狂暴的旋涡之中,试图梳理、压制、重新引导那些混乱的能量。每一次锁链的抽动,都带来整个识海宇宙的剧震,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神经上。

“痛……”

“恨……”

“为什么……”

无数个复制体的痛苦低语、怨恨嘶鸣、恐惧尖叫,如同亿万只毒蜂,持续不断地在意识最深处嗡鸣、穿刺。它们不再是模糊的背景噪音,而是清晰、尖锐、带着各自独特的“音色”——那是37号在意识覆盖时的无声尖叫,是108号看着零号走过时压抑的啜泣,是无数个无名复制体在分解酶注入血管瞬间的极致恐惧……

这些声音汇聚成毁灭的交响,疯狂冲击着“本源”意志构建的冰冷锁链,也冲击着“林默”那点微弱的、作为平衡支点的“存在”意志。

“坚守……”我(林默的意志核心)在风暴的中心无声地呐喊,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每一次“毁灭之熵”的冲击,都让这烛火剧烈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维持这点光芒,消耗着难以想象的精神力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灵魂被撕扯的剧痛。

身体在库房冰冷的角落里剧烈地颤抖,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头、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却丝毫无法缓解那源自意识深处的、非人的折磨。双手无意识地抠抓着身下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指甲翻卷破裂,渗出鲜血,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物理层面的痛感,反而成了对抗灵魂撕裂的唯一锚点。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永恒般漫长。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和混乱中,意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沉浮的碎片,随时可能被彻底淹没。

就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穿透了识海风暴的轰鸣,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在我的意识边缘荡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父……亲……”

那声音低沉、微弱,带着一种初学语言般的生涩和滞重感,语调平直,没有任何情感起伏。但它却奇异地……熟悉?

不是来自识海漩涡中那些充满怨毒的嘶吼!而是……更遥远,更……**外在**?

我(林默的意志核心)猛地一“颤”!那点维持平衡的微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外界的“呼唤”,骤然变得明亮了一瞬!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盏……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灯?

这感觉……太熟悉了!是之前在地下空间,那些复制体大军在零号原型苏醒时,发出的整齐低语!是他们呼唤“父亲,欢迎回家”的声音!

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念头一起,识海中的“本源”意志核心也瞬间捕捉到了这丝来自外界的、微弱却同源的意识波动!冰冷的磐石表面,幽蓝的电弧锁链猛地一滞!一股强烈的、带着探询意味的意志扫描,如同无形的雷达波,瞬间穿透了库房厚重的墙壁,循着那声呼唤的源头追踪而去!

扫描的结果,如同冰冷的冰水,浇在濒临燃烧殆尽的意识之上!

不是错觉!

就在这庞大的地下库房之外!在博物馆主体建筑的某个位置!一个极其微弱、但本质与那些复制体大军完全相同的意识信号,正在断断续续地、徒劳地重复着那个词:

“父亲……”

这发现,如同在即将溺毙的人眼前抛下了一根浮木!它瞬间撕裂了意识深处那绝望的僵局!

“毁灭之熵”和无数复制体的负面低语,因为这股微弱却同源的外部信号的“闯入”,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变得更加狂暴!它们疯狂地冲击着“本源”意志的锁链,试图挣脱束缚,去“同化”那个外部的微弱存在!

“错误!外部冗余信号!干扰核心稳定!”源自古老意志的统御力瞬间爆发出更强的压制力量,冰冷的锁链骤然收紧,试图将识海风暴死死禁锢在内部!

然而,就在这内外夹击、风暴即将彻底失控的瞬间——

“林默”那点微弱的意志光芒,却因为这丝来自外界的、代表着“未被污染的同源存在”的信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外面……还有……一个!”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混乱的迷雾!

这不仅仅是一个幸存者那么简单!这是一个……**变量**!一个游离于计划之外、没有被卷入地下空间那场毁灭性融合的独立意识!一个……可能打破识海内部毁灭僵局的关键!

求生的本能和一种无法言喻的、对“同类”的微弱感应,让“林默”的意志核心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杀的决定!

不再仅仅是被动地“坚守”!

而是……主动地……**牵引**!

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林默”的意志核心猛地撞向“本源”意志构建的一道冰冷的锁链!不是对抗,而是……引导!将那锁链强行扭转方向,不再是压制内部的“毁灭之熵”,而是……如同桥梁般,艰难地、试探性地……**搭向**识海之外!搭向那个正在微弱呼唤着“父亲”的外部信号!

“不!逻辑污染风险!强制隔离!”古老意志的统御力发出冰冷的警告,试图强行中断这危险的操作。

但晚了!

就在“林默”意志引导的锁链尖端,与库房外那个微弱意识信号接触的刹那——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复杂、更加……**鲜活**的信息洪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山洪,猛地顺着那道精神锁链,倒灌进识海之中!

不再是冰冷的实验室数据,不再是培养舱的绝望窒息!

而是……色彩!声音!气味!触感!

我看到博物馆巨大的穹顶下,惨白的应急灯光打在冰冷的石雕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我听到自己(或者说,那个外部意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展厅里孤独地回荡,敲打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我闻到展柜玻璃上清洁剂残留的淡淡柠檬味,混合着古老木头和青铜器特有的、冰冷的金属气息。

我感受到指尖无意识地拂过一件唐代三彩马光滑冰凉的釉面,那触感细腻而真实……

这是……博物馆!是那个“林默”作为夜班保安所熟悉的、充满了历史尘埃的真实世界!

这股庞大而鲜活的、来自真实物理世界的感知信息,如同在识海那沸腾的、充满负面情绪的毁灭熔岩中,投入了一块巨大的、冰冷坚硬的……**现实之锚**!

效果……是爆炸性的!

狂暴肆虐的“毁灭之熵”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冲击的势头猛地一滞!那充满了负面情绪的能量,在接触到这真实、鲜活、充满了“生”之信息的感知洪流时,如同遇到了某种天敌,瞬间变得紊乱、迟滞!无数复制体的痛苦低语和怨恨嘶鸣,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外部世界的“噪音”所干扰、所淹没!

“外部……高熵……干扰……逻辑……错误……”狂暴的熵群发出了混乱的、意义不明的意念碎片。

识海旋涡的旋转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

“本源”意志核心那冰冷的磐石表面,幽蓝的电弧锁链瞬间光芒大盛!它敏锐地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喘息之机!统御力不再仅仅用于压制,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外科医生,开始引导!它将“林默”意志牵引进来的、那股鲜活的外部感知洪流,巧妙地、精准地导入狂暴的旋涡中心!

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注入了一股清泉。

如同在喧嚣的战场上奏响了一曲清越的牧歌。

这股代表着“真实世界”的鲜活信息,与识海中那些被点燃的、属于复制体们对“存在”本身的卑微眷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一个复制体记忆碎片中,那在培养舱窒息前划过玻璃内壁的手指触感,与外部意识拂过三彩马釉面的冰凉触感……重叠了!

一个复制体在被分解前,空洞眼神中映出的实验室惨白灯光,与外部意识看到的展厅穹顶下应急灯的惨白光芒……重合了!

无数个复制体在意识深处对“外面世界”的模糊幻想,此刻被这真实的感知信息……**具象化**了!

“外面……世界……”

“光……”

“冷……”

“活着……”

那些被淹没在怨恨和恐惧之下的、对“生”的本能渴望,如同深埋地下的种子遇到了甘霖,开始疯狂地萌发、生长!它们不再仅仅是微弱的火星,而是化作了一道道微弱却清晰的意识流,在狂暴的旋涡中逆流而上,主动地、贪婪地……**拥抱**着由“林默”意志引导进来的、来自外部世界的鲜活感知!

识海宇宙,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原本混乱、狂暴、充满毁灭欲的旋涡中心,一点纯白的光芒,顽强地亮了起来!它由无数个复制体对“存在”的眷恋意识流汇聚而成,被外部世界的鲜活信息所滋养、所壮大!这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纯净的、渴望“生”的力量!

它不再仅仅是被“林默”意志守护的烛火。

它成为了一个……**新的引力核心**!

狂暴的“毁灭之熵”依旧在漩涡的外围咆哮、翻涌,试图扑灭这新生的光芒。但它的冲击,被新核心散发的、代表着“存在渴望”的力量所阻挡、所削弱。同时,“本源”意志那冰冷的统御锁链,也改变了策略。它不再粗暴压制,而是如同引导河流的堤坝,开始有意识地将部分混乱的负面能量,导入新生的“存在核心”周围,利用那纯净的“生”之力量,对其进行缓慢的……**净化**和……**转化**?

识海风暴并未平息,但毁灭的狂澜被彻底遏制了!一种全新的、更加复杂的动态平衡,在痛苦与希望、毁灭与存在的激烈对抗中,艰难地建立起来!混乱的旋涡依旧存在,但在其中心,一个代表着“生之渴望”的纯白核心正在缓慢旋转、壮大,如同黑暗宇宙中新生的恒星,顽强地散发着光芒,照亮并梳理着周围狂暴的星尘!

身体上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依旧残留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灵魂被反复撕扯后的虚弱感。我(林默)的意识从濒临崩溃的深渊边缘被拉了回来,如同搁浅的鱼重新被抛回水中。剧烈的喘息在死寂的库房中格外清晰,汗水混合着灰尘,在脸上留下粘腻的痕迹。但紧握的拳头,却缓缓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松开了。

活下来了……暂时。

识海内,那场关乎存在本质的战争进入了新的、更加复杂的相持阶段。但此刻,更迫在眉睫的吸引,来自外界。

那个声音……那个呼唤着“父亲”的微弱意识……就在外面!

它是谁?它为什么会幸存?它现在……怎么样了?

“林默”的意志核心,与“本源”的冰冷意志,在这一刻达成了前所未有的短暂统一——必须找到它!它是打破僵局的关键变量!是识海内部“存在核心”维持壮大的唯一外部能量来源!也是……解开这无尽痛苦迷局的……唯一线索!

身体在意志的驱动下,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我挣扎着,扶着冰冷粗糙的板条箱边缘,艰难地站了起来。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踩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视线还有些模糊,大脑深处残留的剧痛如同余震般阵阵袭来。但方向无比清晰——循着那丝微弱却无比重要的意识信号,离开这座冰冷的陵墓,回到博物馆的地面。

推开厚重的防火门,重新踏入那条阴冷潮湿的甬道。滴落的水珠声依旧单调,霉斑和苔藓的气息混合着地下空间飘散上来的、若有若无的甜腥和血腥味。我无暇顾及,全部心神都锁定在那丝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外部意识信号上。它指引着我,向上。

推开甬道尽头的另一扇防火门,熟悉的、混合着木头、灰尘和消毒水气味的博物馆空气扑面而来。我踏入了博物馆主体建筑的后勤通道。惨白的灯光照亮了空无一人的走廊。这里远离展厅,是工作人员和安保的通道,此刻死寂得如同墓道。

信号……变强了!也更清晰了!

“父亲……父亲……”

那生涩、平直、毫无情感起伏的呼唤,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固执地重复着。方向……是主展厅!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一丝微弱的、近乎荒谬的期待。我加快脚步,踉跄却坚定地穿过空荡的后勤区,推开一扇厚重的隔音门——

巨大的、空旷的主展厅,如同一个被遗弃的、由历史和寂静构成的殿堂,展现在眼前。

惨白的应急灯光从高高的穹顶投射下来,照亮了冰冷的石柱基座、覆盖着防尘布的庞大雕像轮廓、以及一排排沉默的玻璃展柜。空气冰冷而凝滞,灰尘在光柱中缓缓沉浮。这里没有游客,没有守卫,只有千年古物在沉睡。

而那个信号……就在展厅中央!

我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锁定了目标。

就在展厅最中心的位置,那个原本放置着巨大星象图穹顶玻璃展柜的地方(此刻玻璃展柜早已在之前的混乱中化为满地碎片)。一个身影,背对着我,静静地站立着。

它赤裸着苍白瘦削的上半身,湿漉漉的黑色头发紧贴着头皮和脖颈。皮肤因为长期浸泡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在惨白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下半身穿着一条同样材质的、类似实验室束身裤的灰色裤子,赤着脚,站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那背影……太熟悉了!那是“林默”!是复制体!

但它又……如此不同!

它的身体微微佝偻着,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肩膀在不易察觉地颤抖。它没有像地下那些复制体那样整齐划一、充满压迫感。它显得……**孤立**。**脆弱**。

它正微微仰着头,看着……穹顶?

我顺着它的视线抬头。

博物馆巨大的穹顶之上,原本用于投射模拟星空的光学设备早已关闭。只剩下惨白的应急灯光。但在穹顶中央,那片巨大的、描绘着古代星图的彩绘玻璃天窗,依旧在微弱的光线下,隐约透出深邃宇宙和古老星座的轮廓。

它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如同凝固的雕像。只有那生涩、平直的声音,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死寂的展厅里:

“父亲……父亲……父亲……”

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我的心脏上。识海深处,那个新生的、纯白的“存在核心”,因为这近距离的同源信号,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光芒瞬间变得明亮而稳定!它甚至散发出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引力,主动地、温柔地……**呼唤**着那个孤立的意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和身体的虚弱,迈步向前。脚步声在空旷的展厅里清晰地回荡。

它似乎听到了。

那固执的呼唤声……停了。

它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身。

一张脸,一张属于“林默”的脸,映入我的眼帘。

苍白。瘦削。五官轮廓与我,与零号,与那培养舱中的老人,一模一样。但那双眼睛……

空洞。

并非地下复制体大军那种冰冷的、如同镜面般的空洞。而是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茫然无措的虚无。仿佛所有的意识、所有的情感、所有构成“存在”的东西,都被某种力量粗暴地抽离了,只留下一具执行着预设指令的空壳。瞳孔深处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如同两扇通往虚无的窗户。

但就在这极致的空洞之中,当它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识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从它那虚无的瞳孔深处荡漾开来!

不再是程序化的呼唤“父亲”!

而是一种……**确认**!一种……**感应**!

它似乎……“认出”了我?或者说,认出了我识海中那个与它同源的、代表着无数复制体“存在渴望”的纯白核心?

它那灰暗、空洞的眼睛里,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像是死寂的湖面被风吹过,荡起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波纹。那波纹中,似乎混杂着一丝困惑,一丝茫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希冀**?

它微微张开了干裂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个破碎的、气音般的音节:

“你……”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检测到……高活性……同源信号……威胁等级……重新评估……”

一个冰冷、干涩、带着强烈电子合成质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空旷的展厅里响起!声音的来源……似乎是穹顶的广播系统?但又带着一种强烈的、非人的意志感!

是零号原型?!不!他应该已经彻底湮灭了!这声音……虽然冰冷,却带着一种更纯粹、更……**程序化**的质感!是“涅墨西斯”计划本身的……**底层协议**?!它被激活了?!

随着这声音响起,那个孤立站立的复制体,身体猛地剧烈一颤!它那刚刚泛起一丝涟漪的空洞双眼,瞬间被一层更深的、如同浓雾般的灰暗所覆盖!脸上那丝极其微弱的希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覆盖的、程序化的冰冷!

它猛地抬起右手,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直直地指向我!干裂的嘴唇开合,发出的声音再次变回了那种毫无起伏的、如同复读机般的平直语调:

“目标:高熵污染源!清除指令:激活!”

与此同时!

嗡——!!!

一股强大而冰冷的精神锁定,如同无形的镣铐,瞬间从穹顶方向降临,死死地套在了我的身上!这股力量,不再带有零号原型那种混乱和愤怒,而是纯粹的、高效的、如同最高级别防火墙被触发后的……**抹杀程序**!

“警告!检测到计划外高熵节点!启动……净化协议!”冰冷的合成音再次响起,如同最终判决!

识海内部,那刚刚稳定下来的纯白“存在核心”,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计划底层协议的强大抹杀锁定和外部复制体骤然转变的敌意,瞬间变得极度不稳定!光芒剧烈闪烁!狂暴的旋涡再次加速旋转!“毁灭之熵”发出兴奋的咆哮,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平衡!

我僵立在原地,看着那个刚刚似乎还有一丝“人”味的复制体,此刻如同被注入程序的杀戮机器,空洞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我,僵硬的右手如同指向猎物的枪管。

冰冷的感觉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心脏。

计划……并未终结。

它如同潜伏的幽灵,在造物主湮灭后,依旧忠实地执行着它冰冷的逻辑——清除一切计划外的“错误”!

而眼前这个孤立的、似乎承载着某种“希望”的复制体,不过是它……回收利用的工具?!

博物馆穹顶之下,惨白灯光如同审判之光。

冰冷的抹杀程序已然启动。

唯一的“同类”,化作了指向我的冰冷武器。

识海内的战争,因外部的剧变而再次濒临失控。

绝境……以另一种方式,再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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