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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偏厅里确实安静许多,厚重的门扉隔绝了主厅的喧嚣,只余下柔和的灯光,流淌在舒适的沙发与小巧的茶几之间。

宴其羽紧绷的身体在相对安全的环境里逐渐放松,但他依旧紧紧挨着云依依坐在沙发上,小手固执地抓着她的衣角,不肯松开。云依依任由他靠着,用轻柔的、近乎哼唱的语调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声音稳定而舒缓,如同多待受惊的小兽。

宴于凡站在窗边,背对着她们,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宴慧那些尖锐的话语,像淬了毒的细针,扎在他心头,引发一阵绵密而持久的刺痛。其羽的状况,始终是家族内部某些人攻讦他的最好借口——“后继无人”、“连家庭都掌控不了,如何掌控集团”?他厌恶这种将血脉与亲情明码标价、当作筹码的论调,可现实的压力如同无形枷锁,无处不在。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画面静谧,甚至透出一种诡异的和谐。但这份和谐,此刻在他眼中,却莫名地刺眼。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夹杂着某种被排除在外的隔阂感,悄然滋生。

他走到她们对面的沙发坐下,语气刻意放缓,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与他平日冷硬形象不符的调子:“其羽他……很少这样依赖一个人。”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云依依低垂的侧脸,话语里的试探与诱惑赤裸裸地摊开,“除了你……如果你愿意留下,我会好好善待其羽。”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私欲。他观察着她保护其羽的姿态,那份看似发自内心的疼惜,让他笃定——只要用“善待其羽”作为条件,这个看似温柔善良的女人,就极有可能妥协。

云依依心中冷笑涟涟。留下?当然会,不过是在任务完成之前。 她用“乔欣雨”那副温顺善解人意的面具,恰到好处地低下头,避开了他探究的视线,一遍遍轻柔抚摸着宴其羽软软的头发,沉默不语。

这无声的反应,在宴于凡看来,无疑是一种默许,一种羞怯的认同。他心中那点掌控全局的自信重新回笼,语气也随之恢复了惯有的冷硬与威胁,仿佛方才的恳切只是幻觉:“希望你已经决定好了。不然,我不能保证,不会做出一些……你不想看到的结果。”

过了一会儿,宴于凡似乎自觉已将筹码摆足,情绪重新平复下来,恢复了商界精英的冷静自持:“你在这里陪着他吧,我出去应酬一下。需要什么就叫服务生。”

“好的,宴先生。”云依依轻声应道,姿态恭顺。

宴于凡离开后,偏厅里只剩下云依依和宴其羽。怀中的小家伙似乎彻底卸下了防备,甚至开始对她裙子上一个装饰性的纽扣产生了兴趣,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探索着。

这细微的举动,是信任再度升级的信号。

云依依任由他把玩,内心享受着这份由纯粹依赖带来的、宁静的“糖果”时光。然而,她的感官始终处于高度警觉状态,留意着门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不知过了多久,偏厅的门被再次轻轻推开。进来的并非宴于凡,也非服务生,而是一位穿着得体、气质温婉沉静的老妇人。她约莫七十上下,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慈祥,却透着历经世事洗礼后的通透与锐利。

云依依立刻认出了她——宴于凡已故祖母的妹妹,宴家辈分最高、话语权极重的姑婆,宴明兰。一位深居简出,却无人敢小觑的老人。

宴明兰的目光首先落在紧挨着云依依的宴其羽身上,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真切心疼与慈爱。片刻后,她才将目光转向云依依,温和地审视着,没有宴慧那般赤裸的挑剔,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你就是于凡请来照顾其羽的乔老师?”宴明兰的声音舒缓,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奇异地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您好,我是乔欣雨。”云依依立刻站起身,微微躬身,是对待长辈恭敬而谦逊的态度,但并没有表现认出对方的身份。她心知,这位老人,或许是宴家这座冰山之下,唯一真正关心宴其羽本身,而非其身后利益的人。

宴明兰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优雅地在旁边的单人沙发落座。“坐,别拘谨。你呼我姑婆即可,我刚才在外面,都看到了。”她指的自然是云依依维护宴其羽、巧妙应对宴慧的那一幕,“你做得很好。其羽这孩子……命苦,难得他愿意亲近你。”

“是,姑婆。其羽很聪明,内心也很柔软,只是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正确的方式去引导。”云依依谦逊地回答,话语中满是对孩子的维护与肯定。

宴明兰点了点头,看着她眼神中的赞许又多了几分:“于凡那孩子,性子太冷,又被集团的事务缠身,对其羽……终究是疏忽了。你能来帮他,很好。”她话锋微转,像是随口一提,“听于凡说,你是幼师出身?”

“是的,姑婆。”

“嗯,挺好。”宴明兰不再多问,目光再次落回安静玩着纽扣的宴其羽身上,轻轻叹了口气,话语里带着深意,“这家里啊,太冷了。有点真正的人气和暖意,挺好。”

老人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便起身离开了,仿佛真的只是过来看看孩子。

云依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澄澈如镜。宴明兰的言外之意,她听得明白。但这份“暖意”与“人气”,她给不了,也不想给。她不是乔欣雨,她只是云依依,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汲取情感养分的过客。没有人能真正控制她,也没有人能给予她渴望的一切——除了她自己。

当晚的聚会,云依依和宴其羽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偏厅。宴于凡中途来看过几次,每次看到那安静相依的画面,他眼神中的复杂情绪便更深一层——有对其羽进步的讶异,有对那份和谐画面的不适,更有对云依依这个人愈发浓烈的探究与占有欲。

回去的车上,宴其羽大概是累了,靠在云依依身边沉沉睡去。云依依也感到一丝精神上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处于风暴眼中的奇异亢奋。今晚,最大收获是又进一步与珍贵“糖果”的连接。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宴于凡坐在前排,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相依偎的两人。乔欣雨侧头望着窗外的霓虹,光影在她恬静的侧脸上流转明灭。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开始习惯,甚至有些隐秘地贪恋,身后这片由她带来的、短暂的宁静与虚假的温暖。

他依旧不相信乔欣雨会彻底妥协,但那又如何?他嗤笑。即便她日后知道那份DNA报告是他精心布置、引她入局的假象又如何?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在这里,没有人能威胁他,哪怕是他的“儿子”也不行。而她不同,她看似有软肋(对宴其羽的在意),这就注定了她最终只能低头。

而他绝不会想到,这片他所以为的、由他掌控的“温暖”领域,实则是一个精心编织、充满致命诱惑的陷阱。陷阱的编织者,此刻正安然享受着狩猎过程中的每一分乐趣,并冷静地计算着,下一步,该如何优雅而精准地,收紧手中那无形的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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