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头顶的树冠突然剧烈晃动,数十道黑影从枝叶间坠下,落地时带起一片泥水。为首的黑衣人举剑直指陆芷稚,嘶哑的嗓音裹着雨气炸开:“杀了她们!一个不留!”
“保护小姐!”顾玄暝的护卫立刻拔刀迎上,刀锋相撞的脆响刺破雨幕。他将陆芷稚往身后一拽,长枪“嗡”地一声抖出半尺枪花,枪尖精准地挑向最近那名黑衣人的手腕。
“呃!”那人握剑的手被枪杆砸中,腕骨发出一声闷响,长剑脱手插进泥里。顾玄暝手腕翻转,枪尖顺势向上,直取对方咽喉,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陆芷稚没工夫惊叹,她瞥见两名黑衣人绕到侧面,显然是想偷袭。情急之下,她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瓷瓶,拔开塞子便朝那两人撒去。淡青色的粉末遇雨化开,两人刚吸入半口,便晃了晃软倒在地——那是她用曼陀罗和迷迭香配的迷药,寻常人沾着便会昏睡三个时辰。
“身手不错。”顾玄暝余光瞥见,枪尖挑飞身前的敌人,声音里带了丝赞许。
陆芷稚脸颊微热,刚想说“雕虫小技”,就见更多的黑衣人从树林深处涌来,竟像是无穷无尽。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招式狠辣且配合默契,顾玄暝的护卫虽勇猛,却渐渐被缠住,只能勉强护住两人周身。
“这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陆芷稚避开一道劈来的刀风,从地上捡起柄掉落的短剑,“他们不想让我们进林子找云儿。”
顾玄暝一枪将人钉在树干上,玄色披风被风掀起,露出里面银亮的铠甲:“那就杀到他们拦不住为止。”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枪尖上的血珠顺着雨水滴落,在泥地里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陆芷稚握紧短剑,与他背靠背站定。雨还在下,打在两人的铠甲和披风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却盖不住刀剑相击的锐鸣,盖不住黑衣人的嘶吼,更盖不住彼此越来越近的呼吸声。她知道,想找到云儿,必须先踏过眼前这片刀光剑影。
雨丝斜斜地打在槐树叶上,溅起细碎的水雾。远处陆惜云蜷缩在粗壮的树干后,指尖紧紧抠着潮湿的树皮,指节泛白。透过枝叶的缝隙,她能看见雨幕中交织的刀光剑影,看见二姐月白色的裙衫在黑衣人中间穿梭,像一朵在狂风中挣扎的白兰。
“这场景……”她望着顾玄暝替二姐挡开致命一击的瞬间,心头猛地一沉,喃喃自语,“这是不是就对上了?女主男主相遇了,那岂不是等会她们两个人会坠崖。”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她苍白的脸,眼里满是惶惑。
“云姐!”七七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七七蹲在她脚边,蓬松的尾巴被雨水打湿,显得有些狼狈,“现在哪是想坠崖的时候?你看看你周围!”它抬爪指向左侧,那里的灌木丛簌簌作响,“你连武功都不会,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
说着,七七突然往她怀里钻了钻,声音压低了些:“我刚刚在空间翻到个好东西——”一团白光闪过,陆惜云手心多了个拳头大的黑铁疙瘩。“这是之前偶然收进来的炸弹,威力大得很!实在不行,你把它扔出去,总能炸开条路!”
陆惜云握着冰冷的炸弹,指尖都在发颤。她从小连蚂蚁都舍不得踩,哪里见过这种能炸死人的东西?正想再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草叶被踩碎的轻响。
“云姐,小心!”七七的尖叫刺破雨幕。
陆惜云几乎是本能地往右侧一扑,冰冷的刀锋擦着她的发髻劈在槐树上,木屑飞溅。她惊魂未定地回头,只见那黑衣人蒙着面,眼中满是狞笑,举剑又要刺来。慌乱中,她往后一缩,却被自己湿透的裙摆绊了个正着——那裙摆上绣的玉兰花纹此刻成了累赘,缠在脚踝上,让她重重向后倒去。
“啊!”一声惊呼刚出口,就被雨声吞没。
“云儿!”陆芷稚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前方传来。陆惜云摔在泥地里,仰头望去,正看见二姐猛地回头,脸上血色尽褪。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巧的瓷瓶,反手泼向身边的黑衣人,那几人瞬间晃了晃,软倒在地。紧接着,二姐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掷了过来,银亮的刀身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弧线。
“铛!”黑衣人挥剑挡住匕首,被震得后退三步,眼神却更凶狠了。陆芷稚想冲过来,可刚迈出两步,就被四五个黑衣人团团围住,刀光剑影瞬间将她裹了进去。
“二姐!”陆惜云挣扎着想爬起来,脚踝却钻心地疼,想必是刚才崴到了。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如疾风般掠过,顾玄暝一脚踹开身前的敌人,弯腰从地上捡起柄长剑,反手扔向陆芷稚:“接着!”
长剑在空中翻转,陆芷稚看准时机,纵身跃起稳稳接住,剑锋直指前方:“多谢!”有了趁手的兵器,她的身法顿时凌厉起来,剑光扫过之处,黑衣人纷纷后退。
可那领头的黑衣人见状,突然从怀中摸出个信号筒,“咻”的一声,一道红色烟火冲破雨幕,在阴沉的天空中炸开。不过片刻,道路两侧的树林里又窜出十几名黑衣人,个个手持利刃,眼神凶悍。
“杀!一个不留!”领头人厉声喝道。
“是!”黑衣人们如潮水般涌上来,将陆芷稚和顾玄暝逼得连连后退。
陆惜云看着步步紧逼的黑衣人,咬了咬牙,悄悄从怀中摸出那颗炸弹。七七说过,只要点燃导火索,扔出去就行。她颤抖着摸出火折子,刚想吹亮,那被匕首逼退的黑衣人已失去耐心,挥着剑朝她刺来。
“拼了!”陆惜云闭着眼,就要点燃导火索。
“嘭!”一声闷响突然炸开。
她猛地睁眼,只见那黑衣人胸口插着一柄长剑,鲜血顺着剑刃汩汩流下,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随即重重倒在泥地里。沈宴州站在他身后,月白的衣襟已被血浸透,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握着剑的手却稳如磐石。
“沈宴州……”陆惜云看着那具尸体小声的说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白得像纸。
“云姐没事吧?”七七的声音带着后怕。
“我没事,”陆惜云定了定神,把炸弹塞回怀里,“七七,你先回空间,这里太危险。”白光闪过,七七消失在她袖中。
她刚想扶着树站起来,头顶的槐树叶突然哗哗作响,十几名黑衣人如猿猴般从树上跃下,手中的刀剑在雨里闪着寒光。
“往后面躲!”沈宴州挥剑迎上去,剑光如练,瞬间逼退两人。
陆惜云踉跄着往后跑,躲到另一棵更粗壮的树后。可黑衣人实在太多,沈宴州很快被缠住,顾玄暝和陆芷稚也被分割开来,根本无暇顾及她这边。三个黑衣人瞅准机会,狞笑着朝她这边包抄过来。
“二姐姐!!”陆惜云急得大喊,脚下却不敢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树林深处跑。
“云姐!空间左边格子里有药粉!”七七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快拿出来撒他们!”
陆惜云连忙摸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些五颜六色的粉末,散发着古怪的甜香。“这是什么?”
“之前穿梭到别的世界顺手拿的,恶作剧药粉,具体效果不清楚,死马当活马医啊!”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惜云心一横,突然停下脚步,假装跑不动了。等那三个黑衣人追上来,她猛地转身,将整包药粉狠狠撒了过去。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只见那三人中,一个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像是疼得快断气;一个拼命抓着自己的脸,说痒得钻心;还有一个更离奇,突然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手里的剑也扔了。
“这……这也太离谱了……”陆惜云看得目瞪口呆。
“死丫头!你做了什么?”那个肚子疼的黑衣人捂着肚子挣扎着举起剑,朝她刺来。
“小心!”陆芷稚的声音穿透雨幕。
陆惜云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长剑从斜刺里飞来,精准地刺穿了那黑衣人的咽喉。她抬头望去,二姐正站在不远处,胸口剧烈起伏,右臂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
“二姐姐!”陆惜云再也顾不上别的,瘸着腿朝她跑去。
“云儿!”陆芷稚迎上来,一把将她抱住,手指颤抖地摸着她的胳膊腿,“你有没有受伤?让姐姐看看!”她的脉息乱得厉害,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犹如死人的脸色。
“我没事,二姐姐,我真的没事……”陆惜云摇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是一个男的救了我,还有……”
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更多的黑衣人涌了过来,密密麻麻的刀光在雨幕中闪烁,像一片冰冷的森林。
“杀了他们!”领头人的吼声带着疯狂。
陆芷稚一把将陆惜云推到身后,弯腰拔起插在尸体上的剑,剑锋直指前方:“云儿,躲好了,别出来。”
顾玄暝不知何时已杀到她身边,玄色披风上沾满了血污,眼神却亮得惊人:“这么多人,倒是下了血本。”
沈宴州也靠了过来,左肩的伤口用布条草草缠着,依旧在渗血:“淮七的人再不到,咱们怕是撑不住了。”
陆芷稚挥剑挡开迎面劈来的刀,汗水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早知道该多带些毒药……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她的手臂越来越沉,伤口的疼痛让她视线都有些模糊。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瞅准她分神的瞬间,挥刀朝她右臂砍来。陆芷稚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刀锋落下——
“小心!”顾玄暝猛地将她往怀里一拉,那刀险险擦着她的腰侧劈空,却在顾玄暝的手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小心!”陆芷稚惊呼。
顾玄暝却像没感觉到疼,反手一剑刺穿那黑衣人的心脏,低头看她时,眼神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专心些。”
雨还在下,血腥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陆惜云躲在树后,看着二姐和顾玄暝背靠背抵挡着潮水般的敌人,看着沈宴州带伤拼杀,突然握紧了藏在怀里的炸弹。
这一次,她不能再只躲在后面了,先活命再说。
陆芷稚的手臂还在淌血,伤口被雨水泡得泛白,每动一下都像有针在扎。她咬着牙将陆惜云往身后拽了拽,膝盖在泥地里磕出一声闷响,却硬是撑着没倒下。“我没事。别怕。”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透着镇定。她腾出一只手在随身的锦囊里翻找,指尖划过一个个小瓷瓶——这个是治风寒的,那个是止血的,偏偏装着剧毒的瓶子像是捉迷藏,摸了半天也没碰到。
“二姐……”陆惜云的声音哽咽着,眼泪混着雨水滚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顾玄暝一脚踹开身前的黑衣人,借着后退的力道往陆芷稚这边靠了两步,玄色披风扫过积水的地面,溅起细碎的水花。“你们挺住,我去开路。”他的长枪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寒光,枪尖挑飞一人,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姐妹俩的方向。
沈宴州不知何时已挡在她们身前,月白的长衫被血污浸透,左肩的伤口裂开,血色顺着手臂往下滴,滴在握着剑的手背上。他没回头,只将剑横在身前,对着蜂拥而上的黑衣人冷声道:“想动她们,先踏过我的尸体。”剑光如练,瞬间逼退三人,却也让更多的黑衣人围了上来。
陆惜云看着二姐在包里翻找的手越来越急,看着沈宴州的剑招渐渐迟缓,看着顾玄暝被五六个黑衣人缠住难以脱身,眼眶突然红得像要滴血。她猛地从怀里掏出那颗黑铁炸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七七说过,这东西能炸出一片生路。
或许是太过慌乱,或许是筋疲力尽,她攥着炸弹的手一松,另一颗藏在袖袋里的炸弹“咚”地掉在地上,滚到脚边。陆惜云瞳孔一缩,恰好看见陆芷稚还在低头翻找,而前方的黑衣人与沈宴州缠斗正酣,根本没注意到脚边的危险。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她屏住呼吸,趁着陆芷稚没抬头的瞬间,用脚尖轻轻一勾,将地上的炸弹往前踢去。
炸弹在泥泞中翻滚,撞在一名黑衣人的靴底。那人正挥剑刺向沈宴州,下意识地抬脚一踩——
“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