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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民政局出来,姜茉迫不及待翻看起了结婚证。

正如工作人员所说,祁渡脸上没有笑,神情淡淡,像是一根紧绷的弦。

果然是早就心有所属吗?

她忍不住伸手,戳戳照片上男人的脸,又侧头看看一旁的祁渡。

男人从上车后,便开始拿起平板处理起了工作,也没跟她说句话。

从头到尾,像极了认真遵循程序完成指令的机器人。

姜茉没招了。

彻底信了他是被迫相亲结婚了。

谁家好人结婚从头到尾一个表情啊!

车内太过安静,姜茉伸手扯了扯祁渡的衣摆,小声开口:“那个……咱们什么时候安排双方家长见一面?”

按照原本结婚的流程,应该是双方家长先碰面,再商量结婚事宜。

上辈子她和秦朔州就是这样。

记忆中,那顿饭吃的很不愉快,隋漾没去,隋叔叔和姜淑柔精心打扮出席。

打听到秦夫人的喜好,姜淑柔特地托人从国外专柜买了最新款的香水,满心期待对方收下。

“这香水,应该是花我儿子的钱买的吧?”秦夫人似笑非笑,语气平淡。

短短一句话,却让姜茉无地自容,强撑着笑容解释:“伯母,这是我自己的钱买的。”

秦夫人显然不信,但还是卖了秦朔州一个面子,没再为难,轻飘飘揭过,“是吗?那就多谢了。”

一顿饭吃的姜茉一家人如鲠在喉,但最终还是定下了婚期。

想到这,姜茉开始担心。

她不确定祁渡的家人会不会喜欢自己。

祁渡的视线从平板文件中移开,眉眼微动,声线微哑道:“看你安排。”

如果姜茉细心点,就会发现被祁渡看了半天的文件,丝毫没有翻动过。

姜茉想了想:“那就等隋叔叔出院吧。”

祁渡颔首:“可以。”

车内再度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空调出风口送出一丝微弱的风声。

姜茉靠在椅背上,侧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路灯的光在她身上明明灭灭,衬得瓷白的小脸愈发清透。

相比较前世步步筹谋的婚姻。

这次结婚,姜茉倒是显得淡定许多。

或许是因为目的明确,双方各有所求,便不会显得她那么心弱势且功利。

有人在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也成了风景。

车厢内很暗,祁渡不知何时熄了平板,目光近乎贪婪地落在身侧姑娘身上。

一寸寸描摹过她的身影,最终定格在她垂在身侧的手。

女孩的手不似她的人,清瘦骨干,反倒有些肉感,指节不算分明,却透着健康的粉,指尖圆润,像刚剥壳的荔枝。

食指左侧,一颗小红痣分外显眼,像朱砂,小巧又鲜活。

眼前的光影忽然扭曲,方才还清晰的车厢,窗外的街景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浓稠的血色。

红得发黑,像泼洒开来的墨,死死裹住视线,连呼吸都仿佛染上了铁锈般的腥气。

一节断臂从血色深处骨碌碌滚来,断口处的血肉模糊不堪,却偏有枚铂金戒指牢牢套在无名指上,反射着冰冷刺眼的光。

那光芒太过锐利,像针一样扎进眼底,让祁渡下意识攥紧了手,指节泛白。

姜茉正望着街景出神,手指忽然传来一抹冰凉触感。

她下意识低头,一枚泛着银色光泽的戒指正被缓缓推入她的无名指。

“这是……”姜茉一怔。

祁渡收回手,缓缓抬眸看向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新婚戒指。”

姜茉不可思议的抬起手,看着分毫不差贴合她指节的戒指,发出惊叹:“竟然刚刚好,祁渡,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目测。”

姜茉感叹:“那你也太厉害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

祁渡:“我们领证的时候,秦叔去专柜买的。”

秦叔意外地看了眼后视镜,对上老板微沉的眼神,浑身一激灵,立刻附和道:“啊,对,抱歉夫人,还没问过你喜欢什么款式。”

姜茉:“没事,这个戒指很漂亮。”

祁渡说:“先戴着,改天再定制一款你喜欢的。”

姜茉没想到他还挺有仪式感,“不用了,这个就很好。”

钻戒很漂亮,姜茉还挺喜欢。

“对了,你的戒指呢?”姜茉抬头,一脸期待地看着祁渡,“我也帮你戴上。”

“……”

“快点啊。”

见祁渡好半晌没有动作,她忍不住催促。

祁渡回神,拿出男士婚戒,姜茉迫不及待接过,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他的手。

戒指冰凉的触感唤醒了他混沌的思绪。

他下意识低头,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他的新婚妻子正微微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扫出浅浅的阴影,唇角因为专注而轻轻绷紧。

茉茉……

两个字在喉间翻涌,在唇齿间反复呢喃,却始终没有勇气喊出口。

祁渡忽然开始庆幸,此刻车厢内的昏暗,让他贪婪的目光不至于太丑陋。

一路无言,到了小区楼下。

虽然是新婚第一天,但姜茉还是选择回了自己家,打算等双方家长正式见面后,再搬过去和祁渡一起住。

祁渡真的很不爱说话,对很多事情的反应都很淡。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撼动他的情绪,即便他们刚刚成了合法夫妻,即便他们即将步入婚姻。

姜茉见过许多男人,却没有一个和祁渡一样。

他就像座死板的雪山,浑身散发着冰冷。

姜茉几乎都快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这样的他,高中时怎么会和她表白呢?

恶作剧?

真心话大冒险?

祁渡率先下车,绕到车身另一侧给她打开了车门。

姜茉猛地回神,弯腰下了车,从包里翻出另一本红色的结婚证递给他。

她压下心里的纠结,索性不再钻牛角尖,重新扬起一抹笑,声音轻软得像团棉花:“新婚快乐,祁先生。”

那声音飘进祁渡耳里,像根细羽毛轻轻扫过心尖,让男人原本平稳的心跳,莫名慢了半拍。

祁渡接过,喉结猛地滚了滚,低声道:“新婚快乐。”

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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