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枕边放着那枚被她丢进池子的玉佩。
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泥印。
冷伶月起身,出屋。
有人在她的小院外头,在哭,在啜泣。
她靠近,瞧见远处树下,贺烬昭站在那里。
而在他面前,冷婉荷擦着眼泪,随后递给他一个荷包。
里头该是放了东西,有些鼓,但不难看出荷包的精致。
冷伶月站在那。
看着那个向来冷漠又不爱笑的男人牵了牵唇,目色温和地接过。
不知说了什么,冷婉荷停下了啜泣,抬眸看向他。
这一刻,冷伶月心口狠狠抽痛了一瞬,她知道,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只剩下自己,和这座冷府里,等着她去收的那些命。
她唇角扬了起来,目色却如裹了寒霜。
别人的男人她不会要,可她是恶女啊,她怎么会这么轻易成全他们,这么轻易将自己捡来的人拱手相让。
想要在一起?
好啊,等她玩够。
–
冷伶月转身回屋,拿起那枚玉佩看了一眼,丢到桌上,躺回了床榻。
没多久,外头响起了叩门声。
丫鬟翠微端着药进来,不似平常院里伺候的,她低着头,没有一点和主子的亲近,只有害怕和忐忑。
“姑娘,大夫说您刚刚晕过去是体弱,这是奴婢让人新熬的药。”
她将药放到桌上,始终不敢去看冷伶月的眼睛。
“煎药的人说,这药得趁热喝,姑娘您……”
“翠微,你有多怕我啊?”
后头传来其他响动。
贺烬昭在屋外停了停,听见里头的动静,他踏进屋里。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些许光亮,模糊了他脸上的神色。
冷伶月瞧不清他此刻眉眼间是喜是怒还是平静,只知这人浑身又是那股子拒人于千里的疏离。
沉默着,像是永远也撬不动的寒冰。
哦,现在撬得动了,只是撬动的那人不是她。
冷伶月抬眸,歪着头,静静地看了一眼。
在那暗色下,她目光扫过男人冷情的薄唇,而后凌厉下颌,一点点落到他腰间的位置。
许是怕她发疯,收下的荷包没有戴在他腰间。
只有那枚和她一样的玉佩,再无其他物件。
“不想喝。”
冷伶月从床榻上坐起,赤脚踩上毯子,对上贺烬昭的眼睛,“哥哥,替我穿鞋。”
翠微没敢多看,低着头退下。
贺烬昭上前,蹲下身子,没多少情绪,像是已经对她的折腾麻木。
“我对哥哥,是不是太坏了?”
冷伶月踩在他腿上。
看着他黑睫低垂,整个人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她心里有一瞬的烦闷,但还是满不在乎地轻笑着。
“哥哥讨厌我吗?以后,我温柔一点对哥哥,好不好?”
男人粗糙的手握住她未着鞋袜的脚踝,没有说话。
冷伶月也不在意,只抬起另一只脚踩上去。
少年长成,越发有力。
偶尔碰到他的肌肉也都是坚硬触感,和他冷邦邦的性子一样。
以前冷伶月很依赖他,在嬷嬷离开后,她一定要和他一起睡才能闭眼。
不然便是整夜痛苦,即便睡着也都是梦魇,让她生不如死。
后来冷伶月熬过了那一段,贺烬昭便再也不准她上他的榻,甚至也不太乐意她碰他。
可她是冷伶月啊,他不让,她便偏要让他丢盔弃甲。
“不知道她瞧见你替我穿鞋,会不会哭呢。”
握住她脚踝的手霎时一紧,像是捏在了冷伶月的心上。
她眸色泛冷,脚却并未离开。
很快,贺烬昭便替她穿好了鞋,换另一只脚时,冷伶月不满地抬了抬,裙摆晃动,露出脚踝上头的一条旧疤。
很突兀,在她雪白的肤色上,狰狞着。
贺烬昭粗粝指腹停在疤痕处,没有动。
他看过那条疤很多次,可每次瞧见,仍是会不自觉想起她说起幼年被打时,从骨子里透出的不在意。
屋子里彻底陷入沉默。
贺烬昭终于替她穿好鞋袜。
他准备起身,却在抬头时看见她空荡的腰间,
半晌,贺烬昭眉峰拧了拧,漆黑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瞬的波动。
“玉佩是我去捡的,没有让旁人碰。”
“嗯,我知道。”
“那为何不戴?”
“因为它还是沾了脏水。”
冷伶月起身,看着他笑:“所以不想要了。”
“冷伶月。”
贺烬昭叫住她,声音比适才冷了几分。
“怎么了,哥哥?”
“既是不想它沾染其他,刚刚又为何要将它丢掉?”
为何啊。
冷伶月秀眉轻蹙了一瞬,红唇轻轻抿了抿,像在思考,无辜至极。
“你说呢,哥哥。”
因为他对她冷淡,但却去看了冷婉荷。
因为他明明是她的人,却被冷家所有人接纳,唯独剩她一人对立。
因为他和她讨厌的人说话,对着她讨厌的人笑。
这样怎么不算背叛。
所以和他一起的玉佩,也是一样。
“哥哥,你怎么生气了?”
冷伶月上前,看着他高大身影瞬间将她笼罩,她心痒地,伸手点了点他胸口。
好想闻一闻他身上的味道。
可她不想抱他,她讨厌这件衣袍。
“哥哥,把衣裳换掉,换掉了我再告诉你。”
下一瞬,贺烬昭压住她乱动的手,避开她的动作,又变回了开始的冷漠。
“冷伶月,你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你该知晓男女有别。”
“男女有别?”
她不知晓,她只知道她的东西,她想怎么碰就怎么碰。
“没人教过,我不知道。”
“冷伶月。”
又是一声叹息落下。
男人没动,却也没让她再靠近。
冷伶月有些生气,想抽出长鞭,却发现已经被收了起来。
【没用的,他不会对除女主以外的任何人动心动情,更不会给你回应。】
突来的声音让她猛然生出防备。
还不待反应,下一瞬,眼前便又是白光忽闪。
冷伶月身子一软,被人接住。
【他不会让你碰他,用不了多久,他和女主的剧情就会正式开始,他会发现自己对冷婉荷动了心,冷婉荷更是会想尽办法护住他,让他去她身侧。】
“是吗?冷婉荷那样的,也能做你口里的女主?”
【明媚有爱,心地善良,她自然是女主。好心提醒,别做反抗,这一切都是注定。】
【贺烬昭本就恨你这几年的欺辱,他不会让你靠近,他只会为女主守身。】
“你们恶心到连我都要心生佩服,可惜——”
冷伶月咬破舌尖,骨子里的倔意沸腾。
不让她碰,想要个干干净净的贺烬昭?
呵。
她这条命不知道去阎王殿前转过多少次。
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破结局,就想压制她,拿走她的东西,让她听话?
下一瞬,恢复了些清明的冷伶月睁眼。
看见贺烬昭将她抱起准备放回床榻,她伸手攀住他脖颈。
仰头,一口咬向他喉结。
【你——】
“我的东西,我让你们抢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