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将这本书带去博文馆了？”
“嗯。”李婉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全盘托出，温琰听着并不着急开口，她的脸庞被笼罩在看不见的阴影里，让李婉感觉有些捉摸不定。“母亲，婉儿做错了么？”
“你以为自己不过是小情小性，却到底是坏了规矩。”温琰拉着李婉的手，带着她在贵妃榻上并肩坐下，这才缓缓开口，“即便是你父亲，面对李氏王朝的律令、面对先祖们定下的各项律令，也不可有一丝一毫的违背，更何况是你呢？”她柔软的手轻轻抚过李婉稚嫩的脸庞，眼中竟带着一丝面临诀别前的不舍，“婉儿，你父亲将你惯得太无法无天，却没有人告诉你，有朝一日若没了这份宠爱，你该如何自处。”
“母亲？”李婉的眼前忽然浮现出自己“上一世”的种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琰——她一直以为李瑁和温琰是恩爱夫妻，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才导致帝后失和，可是如今看着温琰的模样，似乎对李瑁的不满和顾虑由来已久。
也许，帝后的关系并不如自己当初以为的那么简单。
温琰看着若有所思的李婉，只当自己的言语太过，吓着了她，不免又一阵安慰。反倒是李婉慢慢引开了话题，问起了《北渊记》的事情——
“母亲可知写这本书的人如今在哪儿，可还有其它文章？我瞧着其中好几篇还有后续的样子，却未能来得及问先生。”
“此书乃前朝之人所著，如今你看到的是他人抄录整理的版本，至于其它的文章，恐怕已经流失了。”温琰解释，“若你喜欢这类游记，我这儿倒有几本有趣的，稍后待人整理了给你带回去，只是你要记住一件事，切莫沉迷其中，影响了休息。”
李婉闻言，哪敢不从，忙不迭点头应下了。
当晚，李婉回到寝殿，按温琰所说在百宝柜的某一格里找到了钟实的那本《北渊记》，粗略翻了几页，却发觉除了批注之外，两本竟连笔迹也不相同。凭借着记忆，她直接翻到了书的末页，只见那结尾之后写了一个“实”字，而非温琰那本上所写的“瑜”字。
须知在当朝，书籍印刷并未大批量进行，书本就是昂贵的存在，很多学子为了能多看几遍书，往往会向别人借上一本、自行抄录。为了区分不同、也为了能做个标记，抄书者会在末页结尾处留上自己的记号，大部分会选择姓名中的一个字。
博文馆的那本《北渊记》与温琰手中的，虽然笔迹相近，但细看之下并不相同，再看最后的标注，显然出自不同人之手。李婉一边看着，一边懊恼自己居然如此粗心大意，连这样的不同都未曾发现。
翌日，李婉将此书原封不动送回博文馆，又再次向钟实致歉。但不知为何，李婉觉得钟实对自己的态度有了那么些变化。可当时她脑海中尽想着八月十五赏月宴的事情，并未多加留心，甚至一下了课便上了软轿，一路朝着御花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