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小区外围，所有通过各种隐秘手段窥探此地的探子，连同站在最前方的凌霜月，都屏住了呼吸。
在他们的视野中，那位气势如山岳的宗师强者赵擎苍，自从踏入小区后，便如同一尊雕塑，静立于居民楼下。
他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压力凝固。
突然，一名负责监控的探子在加密频道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报告！赵宗师的生命能量读数……正在异常衰减！不，是我们的设备无法解析！屏幕全是乱码！”
几乎在同一时间，凌霜月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她的“灵犀圣瞳”视野里，发生着比数据乱码恐怖一万倍的景象。
那道代表着赵擎苍毕生修为的、凝实如玉的武道之路，一条本该通往更高境界的璀璨光河，此刻正从内部开始……瓦解！
光河的结构在崩溃，法则在湮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将这条“路”本身从概念层面一寸寸地抹除！
“啪嗒。”
一滴粘稠的鲜血，从赵擎苍的鼻孔中挤出，滴落在脚下，溅开一朵小小的血花。
仿佛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鲜血开始从他的眼角、耳孔、嘴角争先恐后地渗出！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震颤，幅度越来越大，骨骼发出“咯咯”的脆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试图将他从内到外彻底捏碎！
“他在……抵抗？”一名年轻探子声音发颤。
没人回答。
因为他们看到，赵擎苍那张清癯的脸庞猛地抬起，双目赤红，青筋如蚯蚓般在额角和脖颈上暴起。
“区区心魔……也敢动摇我宗师道心！给——我——破！”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在他神魂深处炸响！他试图凝聚毕生修为，以宗一生的意志，斩碎这侵入识海的无边梦魇！
然而，这份属于强者的最后尊严，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
凌霜月的视野中，那条布满裂痕的武道长河，伴随着赵擎苍的反抗，“咔嚓”一声，彻底崩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于无形。
“嗬……嗬……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叫，猛地从赵擎苍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那声音里，不再有愤怒，只剩下灵魂被碾成粉末的痛苦，和窥见真实后永世沉沦的无尽绝望！
幻境，破碎！
意识，回归！
赵擎苍猛地睁开双眼，胸膛剧烈起伏，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呼吸着。
眼前，依旧是那个平平无奇的老旧小区。
耳边，依旧是傍晚寂静的风声。
但赵擎苍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浑身早已被冰冷的汗水浸透，那张因失血而惨白如纸的脸上，再无丝毫傲慢。
剩下的，只有劫后余生，和那份已经烙印进灵魂最深处，永世无法磨灭的……敬畏！
那不是幻境。
那是“道”。
是自己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甚至无法理解的，真实的“道”。
他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了头。
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械。
他望向五楼那扇紧闭的窗户。
就是那里。
在他的感知中，那不再是一扇窗。
那是一个无法理解、无法言说的“真理”的具象化。
是自己毕生追求的武道之路的终点。
自己算什么？
一只妄图撼树的蝼蚁？
不，自己连蝼蚁都算不上。
在真正的“道”面前，自己只是一粒尘埃。
试探？窥探？碾压？
这些念头回想起来，并非幼稚可笑，而是一种……亵渎。
一股混杂着极致羞愧与朝圣般狂热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身为宗师的最后一丝尊严。
他必须做点什么！
为自己刚才那愚蠢的冒犯，献上最卑微的忏悔！
下一秒。
在小区外围，凌霜月和各大势力探子那充满了惊骇与不解的目光注视下。
这位刚刚还试图以宗师意志对抗天威的武道巨擘。
双膝，猛地一软。
“噗通——！”
一声沉闷无比的巨响！
坚硬的水泥地面，被他膝盖蕴含的巨力，直接跪出了两个深深的凹陷！
但这，还不是结束！
赵擎苍的身体继续向下，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双臂前伸，五体投地。
以最标准，最虔诚，最卑微的跪拜大礼，对着那栋楼，那个房间，那个……仅仅因为午睡被打扰而有些烦躁的少年，献上了自己全部的恐惧与敬畏。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大脑都陷入了彻底的空白。
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跪之下，被敲击得粉碎！
宗师……跪了？
那个如同神祇般降临江城的宗师，就这么……跪了？
这一跪，仿佛抽干了赵擎-苍全身所有的精气神。
他甚至不敢在这里多停留哪怕一秒。
跪拜之后，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之狼狈，就像一条吓破了胆的丧家之犬。
他转过身，连头都不敢回，踉踉跄跄，疯了一般地向着小区之外逃去。
那速度，比来时快了十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