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的目光不再温和，那是一种剥茧抽丝般的审视，仿佛要将林野从灵魂到基因都彻底解析。
然而，林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院长过奖了。”
林野的语气很轻，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运气好而已。”
运气？
这两个字像两记无声的耳光，扇在全场每一个自诩精英的师生脸上。
把S级机甲打得连退三步，叫运气？
用报废机甲开出传说中的虹光，叫运气？
那我们算什么？天谴之子吗？
【滴，检测到装逼力场已覆盖全场。】小表在林野脑海里冷静播报，【宿主表情管理得分99分，扣1分怕你骄傲。】
顾长风眼中的笑意彻底凝固，但仅仅一瞬，又恢复了那副慈祥的面孔。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不过，林野同学，学院需要对你的身体状况进行一次全面评估，这既是为你负责，也是为虹光现象建立一份珍贵的研究档案。”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潜台词却冰冷刺骨。
——我要把你，从里到外，研究个通透。
“不必了。”
一个清冷的女声插入两人之间。
苏清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银色的短发在灯光下像淬了寒冰的利刃。
她站在了林野的侧前方，用身体隔开了院长审视的目光。
“院长，他刚经历高强度战斗，需要休息。”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顾长风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他意外地看着自己这位最优秀、也最听话的学生。
“清月，你这是在……”
“他是我的队友。”
苏清月打断了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在地上。
“保护队友，是我的职责。”
队友？！
这两个字，比刚才的虹光现象还要刺眼！
全场瞬间被引爆！
“我耳朵出问题了？苏女神说……队友？”
“她真的要跟一个F级组队？这世界疯了吗？”
“这剧本不对！天才怎么会和废柴站在一起！”
顾长风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两人，那眼神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最终，他点了点头。
“好。”
“那就等林野同学休息好再说。”
他话锋一转，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压。
“三天后，是新生对抗赛的预选赛。我希望，届时能再次看到林野同学的‘运气’。”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如山，却散发着森然的寒意。
【警告解除，老狐狸走了。】小表松了口气，【不过老爸，他走之前在你身上种下了一个微型数据信标，很隐蔽。】
林野眼神微动：能清除吗？
【小菜一碟！但我建议留着，就当给他装了个假的监控探头，让他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反而更安全。】
林野心中了然。
就在这时，观众席上爆发出巨大的骚动。
“快看大屏幕！卧槽！”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到训练场的全息投影上。
屏幕上，正在以0.1倍速慢放林野躲避导弹雨的画面。
当那台破旧的“拾荒者”做出一个极其诡异的扭腰摆胯动作时——
一个学生扯着嗓子尖叫起来：“我日！这个动作……这个动作我熟啊！我奶奶跳广场舞就这个姿势！”
全场先是死寂。
三秒后。
轰！！！
惊天动地的哄笑声几乎要掀翻训练场的穹顶！
“哈哈哈哈！机甲跳广场舞？年度最佳笑话！”
“妈的，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舞动奇迹！”
“天才！这才是真正的行为艺术大师！”
然而，笑声并未持续太久。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像被雷劈中一样，死死地盯着屏幕，脸上的嘲弄迅速被震惊、狂热所取代。
“不……不对……”他喃喃自语，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频率！快！调出那个动作的机体震动频率分析！”
技术人员手忙脚乱地操作起来。
一行数据瞬间出现在屏幕中央。
【动作核心频率：17.3Hz】
【能量谐波形态：标准正弦波】
【空间扰动侦测：检测到高频共振现象】
老教授猛地站起身，声音尖利得刺耳：“这不是广场舞！这是一种以特定高频带动全身骨架的律动！通过这种律动，机体会和周围的空间介质产生共鸣，从而在机体表面形成一层……”
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近乎朝圣的语气，吐出了那个只存在于教科书猜想章节里的词汇。
“——共振护盾！”
全场哗然！
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共振护盾？
帝国最顶尖的实验室耗费二十年都无法稳定复现的终极防御理论！
现在，一个新生，用一套广场舞，给跳出来了？
“快！重播！我要他每一个动作的频率数据！”老教授疯了一样冲向控制台。
画面再次回放。
当一个个看似滑稽的动作，都对应上一条条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据时，整个训练场陷入了神圣般的寂静。
【扭腰：17.3Hz】
【踢腿：18.1Hz】
【转圈：16.9Hz】
【下腰：17.5Hz】
每一个动作，都是一个完美的谐振单元。
它们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用物理规律谱写的交响乐！
“和谐律动……这是传说中的‘和谐律动’！”老教授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只有对机甲力学和空间物理学的理解臻至化境的宗师，才能创造出的完美防御！”
他猛地回头，用狂热到扭曲的目光望向林野。
“林野同学！是谁？！是谁教给你的这套神之舞步？！”
林野：“……”
他能怎么说？
说是自己那个中二AI女儿，从老年康乐中心数据库里扒出来的？
【嘿嘿。】小表得意地哼了一声，【老爸，艺术来源于生活，而我，高于生活。】
就在这时，徐教官突然指着屏幕的一个细节，发出一声惊呼。
“等等！你们看机甲周围那层淡淡的波纹！那是什么？”
图像被瞬间放大。
所有人都看到，在林野机体周围，确实有一层薄如蝉翼的能量场。
“那就是共振护盾……”老教授喃喃道，随即脸色骤变，“不对！放大！继续放大护盾的边缘！”
当护盾边缘的细节被放大到极致时。
所有人的瞳孔，都缩成了针尖！
那层看似柔和的能量波纹边缘，竟然布满了亿万个密密麻麻、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震荡波刺！
每一次机体律动，这些波刺就会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向外扩散一圈。
“这护盾……”徐教官的声音干涩无比，“它不只是防御……它还在攻击？”
老教授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不只是攻击……”他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后背，“你们看那些波刺扩散的范围……”
一张完整的能量波动图被调出。
下一秒，全场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那些震荡波刺的扩散范围，是无差别的360度全方位扩散！
“也就是说……”徐教官的声音开始颤抖，“任何处在护盾范围内的单位，无论敌我，都会被这种高频震荡波无差别攻击？”
“对。”老教授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根据能量级反推，如果刚才林野同学开启护盾的时间再长零点五秒，或者功率再大百分之一……”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在场的所有观众，都明白了那未尽之语。
他们，会在不知不觉中，被那看似无害的“广场舞”震碎内脏。
“我……我刚才就觉得胸口有点闷……”一个学生脸色惨白地站起来，声音发抖。
他一开口，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我的手环提示我心率异常！就在他跳舞那几分钟！”
“我的血压！我的血压数据有轻微的异常波动！”
【轻度内脏共振】
【细胞组织损伤预警】
【神经系统受高频干扰】
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席卷了整个观众席！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并不是在看一场表演。
他们是在一个怪物的攻击范围内，欣赏了一场死亡之舞！
徐教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启动紧急医疗预案！所有人立刻去医务室检查！”
训练场瞬间大乱。
人们尖叫着，推搡着，疯狂地涌向出口，仿佛身后有利维坦巨兽在追赶。
而风暴中心的林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看着那些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仓皇逃窜的人们。
【呃……】小表的声音难得有些心虚，【老爸，我是不是……玩脱了？】
林野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在心中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
“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只是想提前告诉他们，看戏，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