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桷树的叶子在初夏的阳光中泛着油亮的光泽,晓军的事业也如同这季节般蒸蒸日上。危机解除后,他不仅保住了职位,还因在反收购中的出色表现被提拔为集团副总经理。
然而,福兮祸所倚。
周莉的公司渡过难关后,她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经常加班到很晚。晓军新官上任,应酬也变得多了起来。夫妻俩虽然雇了保姆帮忙照顾两个孩子,但彼此之间的交流却越来越少。
秦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尝试着提醒儿子:“军军,莉莉最近好像瘦了不少,你多关心关心她。”
晓军一边对着镜子打领带,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妈,我知道。但她最近也忙,我们各忙各的,等这阵子过去就好了。”
秦渝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她活了大半辈子,知道有些坎必须自己过,别人说再多也没用。
转折发生在一个周五的晚上。
晓军难得没有应酬,答应回家吃晚饭。秦渝特意做了他最爱吃的毛血旺和水煮鱼,周莉也提前下班,买了一束鲜花回来。
饭桌上,晓军的手机却响个不停。他接了几个电话后,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公司有事?”周莉关切地问。
晓军摇摇头:“不是,是…林副总的事。”
林薇薇,32岁,集团新来的市场总监,海归精英,人漂亮能力又强。在之前的反收购战中,她与晓军并肩作战,立下汗马功劳。
“她怎么了?”周莉随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找我聊聊。”晓军说得含糊。
秦渝敏锐地察觉到儿子语气中的不自然,但没当场点破。
饭后,晓军说要去书房处理工作,周莉陪孩子们做游戏,秦渝则在阳台收衣服。偶然一瞥,她看见楼下停着一辆红色跑车,车旁靠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不一会儿,晓军匆匆下楼,走向那个女人。两人说了几句话,晓军似乎有些激动,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回了楼里。
秦渝的心沉了下去。
第二天,秦渝找了个机会和晓军单独谈话。
“军军,昨晚楼下那个女孩,就是林副总吧?”
晓军一愣,随即有些不自在:“妈,您看见了?她就是工作上遇到点困难,找我倾诉一下。”
“什么样的工作困难,需要深夜到你家楼下来倾诉?”秦渝直视着儿子的眼睛。
晓军避开母亲的目光:“妈,您别多想。薇薇就是比较感性,我们在这次收购战中一起经历了很多,她比较依赖我而已。”
“依赖?”秦渝声音平静却有力,“军军,妈是过来人。男女之间那点事,我看得明白。你记得我和你爸的故事吗?我们错过了二十年,就是因为当年没有守住界限。”
晓军皱眉:“妈,这不一样。我和莉莉感情很好,我只是帮助一个同事而已。”
“帮助同事可以在办公室帮,可以白天帮,为什么要晚上单独见面?”秦渝一针见血,“军军,别忘了你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别忘了莉莉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是怎么陪着你的。”
晓军沉默了,良久才说:“妈,我知道分寸。”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打住。
一周后,林薇薇竟然直接找到了家里。那天周莉正好提前下班,开门看到一个陌生女子站在门口,说是晓军的同事,来送文件。
女人的直觉让周莉立刻明白了来者是谁。她礼貌地请林薇薇进门,倒茶招待。
林薇薇却不怎么掩饰地对这个家表现出好奇和审视的态度,甚至不经意间说漏了嘴:“晓军总说家里装修太传统了,果然如此。他比较喜欢现代简约风格,我们办公室就是他参与设计的。”
周莉不动声色地回应:“家是休息的地方,和办公室自然不同。晓军恋旧,就喜欢这种温馨的风格。”
送走林薇薇后,周莉独自在客厅坐了很久。秦渝走过来,轻轻拍拍她的肩:“莉莉,别往心里去,军军不是那种人。”
周莉苦笑:“妈,我知道晓军不会主动做什么,但这种主动贴上来的,防不胜防啊。”
当晚,周莉和晓军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她凭什么来我们家?还评头论足?”
“她就是来送个文件,顺便参观一下,你怎么这么敏感?”
“我敏感?张晓军,你摸着良心说,她真的只是‘同事’吗?”
晓军摔门而出,一夜未归。
第二天,秦渝看到周莉红肿的眼睛,心疼不已。她把儿子叫回家,严肃地说:“军军,妈知道你也许没动心,但你给了别人机会。界限不清,就是错误的开始。”
晓军烦躁地抓头发:“妈,我真的只是把她当同事、当朋友。但她确实暗示过…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了,她还是…”
“因为你享受这种被崇拜、被需要的感觉。”秦渝一针见血,“中年男人的通病。但你想想,为了一时的虚荣,值得毁掉一个家吗?”
晓军沉默了。
秦渝继续说:“军军,你记得你爸去世前说的话吗?他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不是事业多成功,而是最终等到了我,有你这个儿子,有个温馨的家。你现在的一切,是你爸用命换来的团圆啊!”
提到父亲,晓军的眼眶红了:“妈,我知道错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薇薇现在几乎公开追求我,公司里已经有风言风语了。我拒绝过,但她好像越挫越勇…”
秦渝长叹一声:“妈老了,不懂你们这些新派人的想法。在我们那年代,这种问题一耳光就解决了。但现在…”她摇摇头,“现在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一家人愁眉不展时,周莉却突然有了个奇思妙想。
“晓军,下周不是你们公司的年度慈善晚宴吗?照例要带家属的。”周莉说,“今年我不仅要参加,还要请妈一起去。”
晓军愣住了:“带妈去?那种场合都是年轻人…”
“就是要带妈去。”周莉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你等着看吧。”
慈善晚宴当晚,周莉特意为秦渝定制了一套优雅的旗袍,自己也穿上得体的礼服。三人一同出现在会场时,引来不少关注。
林薇薇果然也来了,一身性感晚装,径直走向晓军:“张总,今天真帅。”完全无视旁边的周莉和秦渝。
晓军有些尴尬,正要介绍,秦渝却先开口了,用地道的重庆话大声说:“军军,这就是你那个‘干妹妹’吧?长得确实巴适,就是妆化得浓了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林薇薇的脸一下子红了。
周莉趁机挽住晓军的手臂,甜甜地说:“老公,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同事吗?”
晓军赶紧介绍:“这是市场部总监林薇薇。薇薇,这是我妻子周莉,这是我母亲。”
秦渝上前一步,握住林薇薇的手,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人听见:“林总啊,多谢你平时对我们军军的照顾。他爸去世得早,这孩子就是心软,看不得别人受委屈。以后你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阿姨或者莉莉都行,别老是麻烦军军了,他家里两个孩子要照顾,忙得很。”
一番话看似客气,实则句句是刀。周围人看林薇薇的眼神都变了——原来是个纠缠有妇之夫的女人?
林薇薇尴尬得无以复加,匆匆告辞。
晚宴进行到一半,周莉突然上台拿过话筒:“各位,今天我有个特别的请求。我和我先生结婚十年,一直很感恩能有彼此。今天我想借此机会,为我们公司的‘留守儿童助学计划’捐赠五十万元,以我们夫妻的名义。”
台下响起掌声。周莉继续说:“同时,我也想感谢一个人——我的婆婆秦渝女士。她不仅含辛茹苦培养出晓军这样优秀的儿子,更在我和晓军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无私的帮助。今天,我想请婆婆上台接受我们的感谢。”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渝被请上台。周莉深情地讲述了秦渝如何用智慧和爱心帮助夫妻俩渡过公司危机,如何悉心照料家庭。台下许多人感动得落泪。
这一刻,晓军看着台上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眼中满是骄傲和感动。他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
晚宴结束后,晓军紧紧握住周莉和秦渝的手:“谢谢你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