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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接下来的数日,天阙城表面依旧维持着惯常的繁华与井然秩序,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仿佛一切如常。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下,暗流涌动得愈发激烈,如同海面下酝酿的汹涌暗潮,随时可能冲破平静的表象。

万象楼逐步释放出关于“混沌源核”拍卖会的更多细则,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拍卖时间正式定于半月之后,地点设在万象楼总部核心禁地——以坚固和神秘著称的“星陨殿”。更引人瞩目的是,参与资格并非仅凭财力,还需经过万象楼一套极为严苛的审核机制,此举无疑将绝大多数心怀侥幸的中小势力与散修拒之门外,也将这场拍卖会的规格与重要性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引得那些实力雄厚却暂无门路的势力更加焦灼难安。

林素素听从白玉京的建议,绝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小院内,深居简出。她并非怯懦,而是需要这宝贵的平静时光来巩固刚刚突破至筑基大圆满的境界,潜心凝练那带有一丝混沌意境的液态真元,并尝试修习《混沌衍道经》中新浮现的护身神通——“混沌初辟”。

此法门玄奥异常,已非寻常术法范畴,涉及对混沌之力最粗浅的引动与驾驭,意在自身周匝开辟一方微不可查的混沌领域,看似虚无,却蕴含化生与归寂之妙,能消弭、偏转乃至同化外来万法,修炼难度极高,进展如同蜗行牛步,但她心志坚定,每日不辍。

球球这小家伙,在吞噬了白玉京“友情赞助”的大量精纯灵石和数株市面上罕见的珍稀灵草后,不仅先前消耗的元气尽复,圆滚滚的体型似乎也隐约膨大了一圈,周身毛发愈发晶莹剔透,光泽流转。偶尔它在院中追逐嬉戏,小爪子无意间划过虚空,竟会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空间涟漪,显然其天赋能力亦随之水涨船高。

其间,妙音谷那位以音律悟道、闻名遐迩的苏大家,再次遣人送来一份措辞愈发恳切的请柬,邀林素素过府品茗,共论大道,并明确表示绝无歹意,只为结下一段善缘。林素素与白玉京几经商议,最终以“修炼正值紧要关头,不便分身”为由,婉言谢绝了此次邀约,但同时,她也精心准备了一份不算贵重、却极显心思与品味的回礼,委托白玉京代为转交,既全了礼数,也为日后可能的接触留下了转圜的空间。

而玄天宗青玄真人那边,明面上反而沉寂下来,再无公开的诘难或施压。但根据暗卫不惜代价传回的情报,玄天别院近日人员进出异常频繁,且多是些气息沉凝、面孔陌生的修士,其中不乏金丹中的好手,显然是在暗中调兵遣将,积蓄力量。其他几家持强硬立场的宗门,如青阳剑派、玉清观等,其驻地也各有异动,气氛肃杀。

血煞门的探子则如同附骨之疽,在万象楼周边区域活动的频率与胆量显著增加,甚至数次尝试以重利收买楼内一些地位不高的仆役杂役,企图安插眼线。所幸万象楼内部规矩森严,暗哨遍布,几次阴谋皆被及时挫败,相关人等也被雷霆手段处置,以儆效尤。相比之下,青丘妖族的使者显得颇为沉得住气,自入住官方驿馆后便深居简出,极少露面,但其存在本身,就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无形的涟漪,带来一种无声的压力。

这一日,黄昏时分,白玉京步履匆匆地踏入林素素居住的小院,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凝重。

“林姑娘,局势有变,且是朝着更复杂的方向发展了。”他屏退左右,布下一道隔音结界,方才开门见山,语气沉肃。

林素素正在演练“混沌初辟”的起手式,闻声收势,转身望来,眼神平静无波:“白执事请讲。”

“刚接到密报,魔族方面,除了已知的血煞门,同为魔族巨擘、行事更为诡秘狠辣的‘幽冥教’,其门下高手也已秘密潜入天阙城,踪迹虽隐晦,但确凿无疑。”白玉京语速不快,每个字却都带着千钧重量,“妖族那边,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来的不止是态度相对温和的青丘狐族,连素以暴戾霸道著称的‘雷渊泽’妖族,也派出了使者,并且其抵达后的言行,显得颇为强硬,似有所恃。”

幽冥教!雷渊泽!林素素心中凛然。这都是能与血煞门、青丘分庭抗礼,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的魔、妖两族顶尖势力!混沌源核的诱惑,竟引来了如此多的巨鳄,这潭水比她预想的还要深不见底。

“还有更棘手的,”白玉京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十大宗门内部,原本态度暧昧、试图左右逢源的百草门、御兽宗等派,其抵达天阙城的话事人,近日与玄天宗、青阳剑派等接触骤然频繁,私下会晤不断,据内线传出的模糊信息判断,他们的立场似乎正在发生偏移,极有可能被玄天宗等人拉拢,形成更为稳固的同盟。”

这意味着,反对拍卖会、意图强行夺取源核的力量,正在迅速整合、壮大。

“城主府呢?至今仍无明确态度吗?”林素素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天阙城城主府的态度,是维持目前脆弱平衡,确保拍卖会能顺利举行的基石之一。

白玉京摇了摇头,脸色更沉:“城主府明面上依旧维持中立,宣称保障天阙城秩序,对拍卖会本身不置可否。但我们安插在城主府内的一位暗线,冒死传出消息,城主大人于前日深夜,曾秘密接见过玄天宗青玄真人,密室交谈近一个时辰,具体内容……无从得知。”

此言一出,小院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城主府的倾向,哪怕只是一丝摇摆,对万象楼和林素素而言,都可能是致命的威胁。

沉默,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至,如同不断收紧的无形绞索,令人窒息。

片刻之后,林素素抬起头,眼眸之中非但没有被这重重坏消息击垮的颓丧,反而燃起两簇冰冷的、决绝的火焰。“他们越是如此兴师动众,如此迫不及待地联合施压,越是证明我们选择的道路没有错!他们恐惧了!恐惧源核落入对手之手,恐惧现有的秩序与格局被打破,恐惧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受到挑战!”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白玉京,一字一句地问道:“白执事,面对如此局面,万象楼……可还顶得住?可还愿顶?”

白玉京迎着她那毫不退缩的目光,脸上的凝重渐渐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属于万象楼执事的、深入骨髓的自信与傲然:“林姑娘放心!我万象楼能纵横三界,绵延万载,靠的从来就不只是灵石与生意。若连这等风浪都经受不住,也不配与姑娘并肩,更不配图谋未来!楼主已有万全安排,星陨殿的防御已提升至前所未有的等级,届时,楼主更会亲自邀请几位隐世多年的故交老友前来坐镇,足以震慑宵小,应对任何不测!”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煽动力:“而且,楼主特意让我转告姑娘一句话:水既已浑,何妨再掷石,惊起更多的游鱼?”

林素素心念电转,瞬间明了了万青松那老谋深算的意图。“楼主的的意思是……修改拍卖规则?”

“姑娘聪慧!”白玉京眼中精光一闪,“楼主之意,可在原有价高者得的基础上,增设‘以物易物’之项。尤其是一些举世难寻的先天神料、失落的上古传承碎片、或者……关乎某些特殊道体、血脉隐患的根治之法,乃至滋养修复神魂本源的秘术灵药,皆可作为等价筹码,参与竞夺!”

林素素心中豁然开朗。妙!此计甚妙!这已不仅仅是拍卖,更是精准投饵!此举能极大地吸引那些身怀异宝却苦无门路、或是有特殊迫切需求而寻常灵石无法解决的势力与个人入场。这不仅能进一步分化、瓦解可能形成的反对联盟,将水搅得更浑,更重要的是,为她自己寻找彻底掌控源核、或是解决球球来历之谜、乃至应对那神秘青衫剑修可能带来的变数,提供了更多潜在的可能与契机!

“楼主深谋远虑,素素佩服。”她由衷赞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依此计而行,将这盘棋,下得再大一些!”林素素语气决然,“在这最后的半月之内,我需要一份尽可能详尽的名单,列出所有已抵达天阙城、或确定会前来参与拍卖会的势力及其核心人物,特别是要摸清他们最深层次的需求与……不易察觉的软肋。”

“相关资料已在加紧整理汇编,最迟明日清晨,便可送至姑娘案头。”白玉京郑重点头承诺。

送走白玉京,林素素独立于暮色渐深的小院中,仰望天阙城上空那被无数阵法符文与各色流光映照得瑰丽而虚幻的天穹。

各方势力,云集于此;明枪暗箭,蓄势待发。

她轻轻握紧了双拳,感受着丹田内那奔腾不息、蕴藏着混沌奥秘的液态真元,以及那枚依旧沉寂、却与她命运紧密相连的源核。

这场因她而起、席卷三界的风暴,她绝不能,也绝不会沦为被动承受的棋子。

而那个神秘莫测、身怀奇异葫芦的李逍遥,他的出现是巧合,还是这盘错综复杂棋局中,一个谁也未预料到的变数?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在拍卖会那决定命运的木槌落下之前,这天阙城内,必定还会再起波澜。而她,必须做好迎接一切冲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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