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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5

爸爸变了。

他不再沉默了,也不再看着窗外发呆。

他的眼睛里,那片死寂的冰冷下面,好像燃起了一团火。

爷爷很担心他,总劝他:“明磊,算了吧,就当是喂了狗。你带着辉辉,好好过日子。”

爸爸摇摇头,抱着我说:“爸,有些东西,不是想算了就能算了的。”

“她不给我和辉辉活路,我也不能让她太好过。”

他发出去的信息,很快就有了回音。

第一个回复他的,是李叔。

李叔的老婆也是网约车车队的司机,出了名的勤快顾家。

可李叔说,他老婆最近总是说跑车不挣钱,每个月拿回家的钱越来越少。

但他却在她换下的衣服里,发现过高档餐厅的票据,还有一张买金手表的发票。

第二个回复的,是开小卖部的刘叔。

刘叔说他老婆迷上了赌博,偷偷把家里的积蓄都输光了,还欠了外债。

车队里好几个司机,都跟着她一起赌。

我妈和陈阿姨,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又一个的男男女女,加入了爸爸的秘密群聊。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苦水和委屈。

他们以前不敢说,怕丢人,怕被没证据,怕被整个圈子孤立。

但现在,爸爸站了出来。

爸爸把他收集到的证据,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他教李叔怎么查老婆的银行流水,怎么不动声色地看她的手机消费记录。

他教刘叔怎么记录妻子的赌博时间,怎么找到她们聚赌的窝点。

他还联系上了一个远房表妹,是个电脑高手。

表妹帮他恢复了那段被“恰好”关闭的行车记录仪视频。

视频很模糊,光线很暗。

但能清楚地看到,我妈的出租车停在一个陌生的小旅馆门口。

陈叔叔从副驾驶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牵着我妈的手,两个人亲密地走进了旅馆。

镜头最后,是我妈回头,对着记录仪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又带着点轻蔑的笑。

好像在嘲笑那个,在家里等她回来的,傻男人。

爸爸把这段视频截图,发到了秘密群里。

群里沉默了很久。

然后,李叔发了一句话:“明磊,你说吧,我们怎么干?”

爸爸回复了八个字:“年终聚餐,身败名裂。”

那段时间,爸爸很忙。

他白天带着我,四处去找那些“兄弟”开会。

他们的碰头地点,总是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

公园的长椅上,超市的仓库里,或者菜市场的尽头。

有一次,我们差点被发现。

那天,我们正在刘叔的小卖部里间,对着电脑商量计划。

陈阿姨突然推门进来了,说要买酱油。

我们吓得魂飞魄散,爸爸眼疾手快地合上了电脑。

刘叔赶紧出去应付。

“哟,是陈芳啊,来买酱油?”

“嗯,给我拿瓶最好的酱油。”陈阿姨的眼睛,不经意地往里间瞟了一眼。

“里面有人?”

“没,没有,我儿子在里面写作业呢。”刘叔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阿姨没再多问,拿着酱油走了。

等她走远了,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爸爸的后背,已经全被冷汗浸湿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后怕,但更多的是坚定。

“辉辉,怕吗?”

我摇摇头,紧紧抓住他的手。

“不怕,有爸爸在,我什么都不怕。”

爸爸笑了,摸了摸我的头。

“辉辉是爸爸的铠甲勇士。”

6

这篇出租车网约车的大老板组织的年终聚餐,定在市里最高档的酒店。

据说老板今年接了个大单,挣了不少钱,所以格外大方。

车队里所有司机和家属都收到了邀请。

我妈特意打电话过来,语气里带着施舍。

“叶明磊,周六晚上的聚餐,你带着辉辉也来吧。”

“虽然我们离婚了,但在外面,我还是得给你留点面子。”

“你别不知好歹。”

爸爸在电话这头,平静地回答:“好,我们会去的。”

挂了电话,我问爸爸:“爸爸,我们真的要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爸爸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么大的一场戏,我们作为主角,怎么能缺席呢?”

聚餐那天,爸爸把我打扮得像电视里的小少爷。

他自己,也穿上了一件他压箱底很久的灰黑色西装。

那套西装,是他结婚前买的,后来因为妈妈说太扎眼,就再也没穿过。

今天,他重新穿上了它。

他做了个发型,打好领带,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我们到酒店的时候,宴会厅里已经很热闹了。

我妈和陈阿姨,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满面春风。

陈叔叔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西装,像油腻的鸡蛋一样,和来宾们打着招呼。

他看到我们,愣了一下。

随即,他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拉着我妈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明磊哥吗?我还以为你没脸来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我们。

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妈妈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大概没想到爸爸会打扮得这么帅气逼人。

她皱着眉,低声说:“你来穿成这样干什么?嫌不够丢人吗?”

爸爸没有理她,只是看着陈叔叔,笑了笑。

“陈诚,你这套白西装真好看,就是不知道,等会儿脏了,还好不好看。”

陈叔叔的脸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爸爸拉着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就是提醒你,白色不耐脏。”

聚餐开始了。

老板上台讲了话,总结了过去一年的成绩,展望了未来的蓝图。

然后是优秀员工颁奖。

我妈和陈阿姨,都拿到了“优秀司机”的奖状和红包。

她们站在台上,意气风发。

我妈拿着话筒,发表获奖感言。

她感谢了老板的栽培,感谢了姐妹的扶持。

最后,她话锋一转,看向陈叔叔,眼神里满是深情。

“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是他一直鼓励我,支持我,陪我走出来……”

陈叔叔在台下,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我妈笑了,她正要说出那个名字。

突然,“啪”的一声,宴会厅里所有的灯都灭了。

现场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乱。

只有主席台上的大屏幕,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公司宣传片。

而是一段监控视频的画面。

我妈的出租车,停在一家小旅馆的门口。

陈叔叔从车上下来,和我妈搂抱着,走进了旅馆。

视频的右下角,是清晰的时间和日期。

全场,一片死寂。

7

黑暗中,我能听见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

还有我妈和陈叔叔惊慌失措的尖叫。

“谁!谁干的!快关掉!”

可是,没人理他们。

灯光师是李叔的表弟,他早就被爸爸安排好了。

大屏幕上的视频,还在继续播放。

一段放完,又接上另一段。

有她们在服务区车里的亲密视频,有我妈给陈叔叔转账的大额截图,有他们露骨的聊天记录。

甚至还有我妈和陈阿姨她们聚赌的画面。

每一张照片,每一段视频,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们的脸上。

宴会厅里,已经炸开了锅。

“天啊!那不是张琳和小陈老公吗?”

“他们俩…竟然搞到一起去了!”

“你看那转账记录,我的妈呀,一次就好几万!”

“怪不得小陈老公天天游手好闲,原来钱是这么来的!”

陈阿姨目瞪口呆了好久,缓过神来对着陈叔叔又踢又打。

“畜牲!你个天杀的!你竟然在我身边搞破鞋!我打死你!”

现场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一束追光灯,打在了舞台中央。

爸爸拿着话筒,从黑暗中,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他穿着那身灰黑色熨烫整齐的西装,像一尊复仇的将军。

他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大家好,我是叶明磊,张琳的前夫。”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大家刚才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我的前妻,张琳女士,和她的好姐妹陈芳的老公,长期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

“她不仅婚内出轨,还将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大量转移赠送给她的情人。”

“当我发现这一切,她对我进行家暴,并伙同陈芳夫妇,对我进行污蔑和诽谤。”

爸爸顿了顿,举起了手里的那份离婚协议。

“最后,她们以我和我儿子的未来作为要挟,逼迫我签下了这份,让我净身出户的不平等协议。”

“她们以为,我一个声名狼藉的男人,就只能任人宰割。”

“她们以为,她们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爸爸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向台下已经面如死灰的我妈。

“张琳,你看看你周围。你所谓的姐妹情,你所谓的人脉,现在还剩下什么?”

“你不是说,我一个只会敲电脑的窝囊废,离了你连饭都吃不上吗?”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离了谁活不下去!”

爸爸的话音刚落,台下的男人们,李叔,刘叔,还有其他几个“兄弟”,都站了起来。

他们走到爸爸身边,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老板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

他指着我妈,气得浑身发抖:“张琳!陈芳!你们两个!给我滚!我们车队,从今天起,没有你们这两个人!”

我妈彻底崩溃了。

她没有求饶,也没有辩解。

她像一头发疯的母牛,冲向了旁边的陈阿姨。

“陈芳!都是你!都是你老公害的!我打死你!”

陈阿姨也不甘示弱,和她扭打在了一起。

两个曾经称姐道妹的女人,此刻像两条疯狗,在地上翻滚,撕咬。

陈叔叔瘫坐在地上,头发乱了,白色的西装满是污垢,像个疯子。

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那场盛大的年终聚餐,最后以一场全武行和一地鸡毛收场。

我和爸爸站在台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我知道,属于她们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8

聚餐闹剧的第二天,整个车队家属院都传遍了。

我妈和陈阿姨,成了最大的笑话。

她们不仅被车队开除了,还因为聚众赌博,被警察带走调查,拘留了十五天。

陈叔叔的日子更不好过。

陈阿姨从拘留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跟他离婚。

她把陈叔叔所有的东西都从家里扔了出去,堆在楼下,像一座小山。

陈叔叔哭着求她,抱着她的腿不放。

“陈芳,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孩子?”陈阿姨一脚踹开他,眼睛通红,“你跟张琳在床上鬼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孩子!”

“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牲!我陈芳这辈子,就是被你和张琳这对狗男女给毁了!你给我滚!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陈叔叔被扫地出门,老家也回不去。

他以前在老家亲戚面前,总是吹嘘自己娶了个好老婆,老婆能挣钱,他整天游手好闲就有钱花,把老家的亲戚得罪了个遍。

现在他落魄了,没有一个人肯收留他。

听说,他最后只能去城中村租了个小单间,靠打零工维持生活。

有人看见他在一个小饭馆里洗盘子,双手泡得又红又肿,再也不见当初的嚣张得意。

而我妈,从拘留所出来后,整个人都垮了。

工作没了,名声臭了,所谓的姐妹也反目成仇。

她想把那辆她当成命根子的网约车卖掉,换点钱。

可因为她名声太差,圈子里没人敢买她的车。

价格一降再降,最后几乎是半卖半送,才被一个外地人收走。

卖车那天,我跟爸爸正好路过。

我看见她抚摸着车头,像是在跟自己昔日的荣耀告别。

她的背,比以前更驼了,头发也白了大半,看起来像个小老太太。

她看到了我们。

她想走过来,嘴唇动了动,却又停住了脚步。

她的眼神里,有悔恨,有不甘,还有一丝…哀求。

爸爸没有停下脚步,他拉着我,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就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紧接着,爸爸的律师函,送到了她的手上。

爸爸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撤销之前那份被胁迫签署的离婚协议,重新分割夫妻共同财产。

并且,要求她偿还在婚姻存续期间,因赌博而欠下的债务,并追讨我妈赠与陈叔叔的所有财物。

法庭上,我妈请的律师试图辩解,说那些转账是“朋友间的正常借贷”。

我方的律师叔叔,他只是微笑着,播放了一段录音。

录音里,是我妈和陈叔叔的声音。

“亲爱的,你又给我转了五万块啊?你老公不会发现吗?”

“怕什么,那个窝囊废,我随便编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我的钱,不给你花给谁花?”

那是我爸在家里装的录音设备,录下的她们一次通话。

铁证如山。

我妈的律师,当场就哑火了。

9

判决下来得很快。

法院裁定,我妈与陈叔叔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其在婚姻存续期间的赠与行为无效。

陈叔叔被判决,必须返还我妈赠与他的所有财物,总计超过五十万元。

这个数字,对于已经一无所有的陈叔叔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他当庭就崩溃了,哭喊着说自己没钱。

法官只是冷冷地告诉他,如果拒不执行,将会被列为失信人员,限制高消费,甚至面临司法拘留。

而我妈和陈阿姨,因为聚众赌博,不仅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她们因赌博输掉的钱,也被认定为个人债务,与家庭共同财产无关。

李叔和刘叔他们,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那份财产。

最关键的,是我和我爸。

法院撤销了那份不平等的离婚协议,认定我妈在婚姻中存在重大过错。

在重新分割财产时,法官将绝大部分财产,包括我们之前住的房子,都判给了爸爸。

我妈几乎是净身出户。

她不仅要支付一大笔钱给我爸,还要承担我的抚养费,直到我成年。

宣判那天,我妈瘫坐在被告席上,双眼无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她走出法院的时候,陈阿姨在门口等她。

陈阿姨不是来安慰她的。

“张琳!”陈阿姨冲上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赔我的钱!要不是你,我老公不会跑!我的家不会散!我的钱不会没!”

“你现在就把陈诚欠我的钱还给我!”

我妈麻木地看着她,突然笑了。

“陈芳,你还有脸来找我要钱?你老公花的,是我的钱!你跟着我赌,输的也是你的钱!你活该!”

两个女人,再一次在法院门口扭打起来。

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她们像两只斗败了的老母鸡,狼狈不堪。

我和爸爸站在不远处,平静地看着。

他转过身,蹲下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辉辉,我们赢了。”

我抱着爸爸,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们赢了。

我们不仅拿回了属于我们的东西,还赢回了尊严。

10

爸爸离婚后的生活,像雨后的天空,一片晴朗。

爸爸用分到的钱,和李叔、刘叔他们几个“兄弟”,合伙在家属院附近,开了一家小餐馆。

店名是我想的,叫“向阳小馆”。

我希望爸爸和叔叔们未来的日子,能永远向着太阳,温暖明亮。

餐馆的生意,出乎意料的好。

爸爸的手艺本来就好,李叔热情,刘叔会算账,几个男人齐心协力,把小店经营得红红火火。

很多车队的司机和家属,都喜欢来我们店里吃饭。

他们都说,这里的饭菜,有家的味道。

爸爸成了老板,他比以前更忙了,但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

他不再是那个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完工作后,把自己大半时间都放在家庭和孩子身上的家庭主夫,他靠自己的双手,活成了自己的光。

他给我报了最好的绘画班,支持我的梦想。

他会在每一个周末,陪我一起去公园写生,去图书馆看书。

我们的新家,是一个带小院子的房子。

爸爸在院子里,种满了向日葵。

夏天的时候,金色的花盘迎着太阳绽放,灿烂得像一片金色的海洋。

我常常坐在院子里画画,爸爸就在旁边处理店里的账目,阳光透过花盘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画了一幅画。

画上是爸爸,是我,还有我们身后,那一整片灿烂的向日葵花海。

我把画拿给爸爸看。

“爸爸,你看,这是我们的新家。”

爸爸接过画,看了很久很久。

他的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

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有些哽咽。

“辉辉,是爸爸最好最好的孩子。”

我学着他以前的样子,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爸爸,也是最好最好的爸爸。”

很多年后,爸爸才把这些复杂的细节告诉我。

但在当时的我看来,只知道我们赢了,我们有了新家。

至于我妈,我后来又见过她一次。

那天,她喝得醉醺醺的,在我们餐馆门口徘徊。

她头发乱糟糟的,衣服又脏又旧,看起来落魄又潦倒。

她看到我爸,眼睛一亮,踉踉跄跄地想走过来。

“明磊…明磊…我错了……”

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哀求着:“我们复婚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和辉辉……”

爸爸没有说话,只是让店里的伙计,把她拦在了门外。

她被拦住,就在门口耍起了酒疯,大哭大闹。

我看着她,心里已经没有了恨,也没有了爱。

我知道,爸爸也是。

最后,还是路人报了警,把她带走了。

我隔着玻璃窗,看着她被警察架上警车的背影。

那个曾经像山一样高大的女人,如今,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我知道,她的人生,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我们的未来,会像院子里的向日葵一样。

永远,向着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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