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巷口,刺耳的声响撕破了渔村午后的宁静。
穿着白大褂的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冲上楼,狭窄的楼梯间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高翔迅速而清晰地交代着情况:“疑似急性心梗,突发意识丧失,无自主呼吸,脉搏微弱。
进行过基础CPR,舌下含服了硝酸甘油片,目前似乎有微弱自主心律恢复。”
急救医生一边快速检查着老陈的瞳孔、颈动脉,一边听着,当听到含服了硝酸甘油且似乎有效时,他有些惊讶地看了高翔一眼。
随即点头:“处理得很及时!”监护仪连接上,屏幕上显示出极其微弱但不规则的心电活动,证实了高翔的判断。
“血压测不到!快!建立静脉通道,多巴胺维持血压!吸氧!准备转运!”急救医生语速飞快地下达指令。
老陈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固定好。
老赵头慌慌张张地跟着,不停对高翔说:“翔子,多亏了你!多亏了你啊!
我……我先跟车去医院!回头……回头再说!”他的声音带着后怕和感激,眼圈通红。
高翔只是点了点头,看着担架被迅速抬下楼,塞进救护车。
警笛再次响起,呼啸着远去,留下巷子里几个被惊动的邻居探头张望,以及站在原地、浑身肌肉依旧紧绷的高翔。
卷帘门还开着,二楼小房间一片狼藉,吃了一半的海鲜,菜肴散落一地。酒味、海鲜味和紧张的气氛混合在一起。
高翔没有立刻去收拾,他缓缓走回诊室,动作有些僵硬。
反手拉下了卷帘门,“哗啦啦”的声响过后,室内顿时昏暗下来,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向二楼的那个狭小的卫生间,“啪”一声打开灯,惨白的节能灯光瞬间照亮了小小的空间。
他猛地扑到洗手池前,双手撑在冰凉的瓷砖台面上,抬起头,死死盯住镜子里那张脸。
脸色苍白,嘴唇缺乏血色,额角和鬓角还带着未干的冷汗。
眼睛……那双眼睛……
他凑得极近,几乎要贴到镜子上,手指扒开自己的下眼睑,仔细观察着巩膜、虹膜。
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奇怪的色彩,没有异样的光芒,瞳孔大小正常,对光反射灵敏。
和他过去三十多年里每一次照镜子时一样,除了疲惫和惊魂未定,看不出任何不同。
可是……刚才那一切……
那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他清晰地“看到”了老陈的心脏!那颗跳动无力、血管阻塞的心脏!每一个细节,每一次无效的收缩,都真实得令人头皮发麻!
那种视觉穿透皮肉、直抵器官的体验,颠覆了他所有的医学认知和世界观!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就是这双手,在接触到老陈眼睑的瞬间,引发了那诡异的“视觉冲击”。
他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脚底,那个被奇怪银灰色物体刺破的地方,此刻没有任何感觉,连细微的麻痒都消失了。
到底是什么?
那银灰色的东西是什么?外星物体?某种未知的高科技医疗探测器的碎片?还是……更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
为什么偏偏是他?一个刚出狱、挣扎求生、背着“杀人犯”名声的前军医?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惑感攫住了他。
他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缓缓滑坐到地上,抱住了头。
脑子里乱成一团,老陈那颗“赤裸”的心脏的图像反复闪现,与过去那些血腥的战场创伤、烧烤店的混乱、法庭的审判、监狱的灰暗画面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他崩溃。
他就这样在卫生间冰冷的地面上坐了不知多久,直到双腿麻木。
夜幕低垂,星尘点点,宇宙深处的秘密,在这夜色里悄然绽放。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这能力是福是祸,现在纠结根源毫无意义。
重要的是,他确实“看到”了,并且依据所“见”,做出了正确的急救判断,可能……可能真的救了老陈一命。
这能力……如果它能让他直接看到病灶……一个荒谬却又让他心跳加速的念头划过脑海。
他甩甩头,暂时压下这个疯狂的想法,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因为久坐而酸麻。
他回头看向屋里一片的狼藉,默默地开始收拾被打乱的温馨残局。
高翔麻木的收拾着桌上及地上的碗筷,刷洗锅碗,擦干净桌子,拖地。
机械性的劳动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
做完一切,他疲惫地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
老赵头也打来电话感谢高翔的紧急救助,现在老陈已经没有事了。他的家人在医院陪着,还不断的嘱咐着他,让他也注意身体多休息。
挂完电话,他一夜无眠,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天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回放着那颗清晰无比的心脏图像,以及更久远的、关于那个银灰色尖刺物体的模糊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