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就纳闷了。
为什么陈宝萍我家像根搅屎棍一样。
哪哪儿都有她。
“姐，我今天回来，不是因为你们，只是因为小羽。宝升说让我跟你借钱，你借就借，不借拉倒，用不着一边说风凉话，一边看我家笑话。”
我没拿正眼看她，快步走进房间，去了我和陈宝升的卧室。这间屋子，许久没有住过了，还是我们结婚那时的布置装修。
大红色的花窗帘褪成了浅红色，结婚照里搂在一起的新郎和新娘也褪了色，黑色的西装发了灰，洁白的婚纱染了尘，眉眼也看不太清了。
这便是我当年的选择——图他人好，图到最后人去哪了？不见了。
地板上落满了尘土，我只要不回老家，哪怕我们的房间被土埋了，婆婆也不会帮忙打扫一下。
我去厨房拿来扫把，墩布，扫地，拖地，又拿湿巾擦了擦桌子。
清洁完成后，陈大姑姑推开房门走进来，“瑶啊，你可不能再走了。孩子是咱的宝贝，你有压力也要顶着，有委屈也要受着，知道吗？”
陈大姑姑更擅长打感情牌，几句话就能让人觉得欠她的，“你们这一辈儿人没吃过苦，所以你们不知道过日子的难！哪个当妈的能舍下孩子，哪个妈妈是容易的？哪个当妈的不苦？”
我不接她的话，转移话题，“大姑，你们中午在家吃饭是吗？我去给你们买俩菜。”
陈大姑说，“我不吃饭了，一会儿走，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姐在家陪着你妈，你要感激她替你看顾老人，行了，你回来就好！没别的事！一会儿你们吃饭就行。”
她转身出了房间。
我也走出去，对婆婆说，“妈，我去买菜啊，你一会儿记得接小羽！”
我一点不想在家待，看见这群人就头疼，想着快点找个借口出门。
马老秋一边像宝贝一样翻着萝卜干，一边抬头看我，“去吧，问问你姐想吃什么？你们俩可以作伴去。”
陈宝萍坐在台阶上剪指甲，没搭理马老秋，也没搭理我，我也不会上赶着她，从院子骑上电车，出了门。
陈家屯很落后，跟八年前刚结婚那时没有什么变化。村里肉食店老板也不敢多上几个菜，怕卖不出去，只有卤鸡，卤豆皮等家常菜。
我买了一份凉拌菜，一只卤鸡，结账时，站在我身旁的男人突然说话了，“是宝升媳妇呀，你什么时候回来啦！”
他叫左大龙，长的高高瘦瘦，皮肤白净，是陈宝升车祸时，跟他一起喝酒的酒友。他就站在我身边，右手拉着女儿，左边站着媳妇，一家三口，圆满幸福。
我看见这一幕很心酸，不想跟他打招呼，可人家主动说话了，又不得不说几句，“原来是大龙，我今天刚回来的，你们最近都好吧？”
“都挺好，你们也挺好吧？”
他脸上带着几分歉意，问。
“我们家能什么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宝升住在里头，好什么？”我尽量压着情绪，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不自觉瞪大。这群酒肉朋友，我恨不能痛打他们一顿。
陈宝升入狱那时，跟他喝酒的朋友也有连带责任，可他碍于兄弟情意，一个人都没追究，只说他进去之后，让这几个朋友帮忙照顾我和孩子。
还提什么照顾呢？他被警察逮捕那天，几个朋友怕担责任，连一个送他的人都没有，大家谁也不露面了。两年来，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这群兄弟们的影子都没有一个。
我刚把话说完，左大龙媳妇忙拉上他往肉食店外面走，“你跟许瑶主动说什么话？闲的你吗？这女人就会乱咬人，像疯狗一样。村里人谁不知道她，变泼妇了！她前些天还跟她婆婆、姑姑，大姑子闹腾呢！你少招惹她，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声音愈发远去，飘荡在我的耳边，我不知道陈家人把我说的多不堪，反正这个村子，我突然不想待了。
我感觉自己像只烤全羊一样，正被架在火炉上翻滚炙烤！可是，若不回老家住，我离婚，争小羽，都是问题。回老家住，听见这些风言风语，心口直疼。
拿上菜和鸡肉回到家时，小羽也放学了，他看见我回来，像只小鸟一样往我身上扑，“妈妈，你回来了，不要走了，妈妈，你再也不要离开小羽。”
看着孩子可爱的小模样，我将他抱入了怀中，“妈妈不走了，妈妈哪里都不去，就陪着我家小羽，好不好？”
这次回来，唯一欢迎我，真心希望我留下的人，恐怕只有儿子吧！我抱着小人儿，内心在翻腾。
陈宝萍接过卤鸡去了厨房拆撕，婆婆晒完萝卜干，也去厨房煮米了。小羽拉着我的手绕着屋子玩追迷藏，“妈妈，你去窗帘后面，从一数到十，再出来找我。”
他跳着，闹得，怕我找不到他，故意躲到很显眼的地方，不是蹲在茶几底下，就是趴在小地桌一旁。
我们正玩的高兴，婆婆突然从厨房杀了出来，“小羽，你趴在地上干什么？弄脏了衣服，谁给你洗？谁给你洗澡？”
一把揪起了孩子，朝屁股打了几巴掌。
我过去制止，“妈，你这是干什么？孩子跟我玩呢！我给他洗衣服，我给他洗澡，你就让孩子高兴高兴吧！”
婆婆黑着脸说，“家里洗衣机冻冰了，洗不动衣服了，阳台上没安玻璃，现在这个天儿，衣服两天也晾不干，家里没有热水器，洗澡要先烧水，你当这是城市？”